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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九下 王莽传第六十九下 第3节

王莽地皇元年七月,宣帝的陵寝地杜陵便殿中收藏的乘舆虎纹衣,本来放置在室内的箱子中,无端地从箱子中跑出来,在外边的庭堂上矗立起来,过了很久才萎缩落在地上。看到的卒吏向宫中奏报,王莽对这种事情很厌恶,颁发诏书说:“黄色是新朝的正色,前朝的赤红色是贱色,诏令郎官一律身穿绛红色的衣服。”

望气的术士,有很多人说有大兴土木的徵兆,王莽看到四方的盗贼越剿越多,层出不穷,也想以此来表明心中坦然,是一个能够建立万世基业的君王。于是颁发诏书,王莽说:“予接受天命时正遭受阳九的厄运,正逢朝代更替一百零六年一遇的交汇点,国库空虚,百姓生活匮乏,祖宗祠庙还没有修建,只好将祖宗的神位放在明堂太庙合祭,予心里日夜都在挂念此事,不敢淡忘。想到吉祥的瑞兆今年最多,予在波水以北占卜,在郎池以南占卜,卜象说只有在这里享受祭祀。又在金水以南占卜,在明堂以西占卜,也说在这里适合祭祀。予将在此地修建宗庙。”于是王莽诏命在长安城南打下地基,围起来的土地面积有一百顷之多。九月甲申,王莽站在乘舆上视察,亲自在工地上举起夯筑三下。大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手持符节,宫中常侍执法杜林等数十人在工地上指挥建造。崔发、张邯劝说王莽,说:“享有盛德的人,一定要将礼仪设计得复杂,应该将祠庙的规格设计得豪华尊贵,要向海内宣示,让后世万代都难以超越。”王莽于是招募天下的能工巧匠,画出工程图纸,测量出轮廓,还要官员百姓捐钱献谷,以助祠庙修建的更加富丽堂皇,一时间道路上捐献的人络绎不绝。为修建祠庙,拆毁了长安西苑中的建章宫、承光殿、包阳殿、大露台、储元宫,还有平乐馆、当路馆、阳禄馆,一共十几处宫馆,取下原宫馆上面的材料、屋瓦,一共建起来九座祠庙。从这个月开始下雨,大雨连续下了六十几天。王莽诏令百姓捐献大米六百斛,可以担任郎官,原来是郎官的可以增加官位、爵位直到附城(附庸)。这九座庙:第一座叫做黄帝太初祖庙,第二座叫做虞舜帝始祖昭庙,第三座叫做陈胡王统祖穆庙,第四座叫做齐敬王世祖昭庙,第五座叫做济北愍王王祖穆庙,这五座庙要世代祭祀保存;第六座叫做济南伯王尊祢昭庙,第七座叫做元城孺王尊祢穆庙,第八座叫做阳平顷王戚祢昭庙,第九座叫做新都显王戚祢穆庙。殿阁重檐,极其奢华。太初祖庙东西南北各长四十丈,高十七丈,其它的祠庙减半。以铜制作斗拱,在外面包裹上金银雕花作为装饰,穷极百工巧匠的高超技艺。因地势的高低起伏而殿宇错落,整个工程的花费达数十亿万,在施工期间,因为各种原因死亡的工匠、民工达万人。

巨鹿郡有一位男子马适求等人阴谋在燕赵发动军队哗变,而后讨伐王莽,大司空府第的官员王丹发觉,奏报朝廷。王莽派出三公大夫,将叛乱者及其党羽一网打尽,牵连进去的郡县豪杰达几千人,一律处死。王莽封王丹为辅国侯。

王莽不顾及季节时令,随意杀人,百姓心中愤恨至极,王莽对此不以为然,又颁发诏书,王莽说:“自从颁布了壹切法令,常安(长安)六乡这些大都市,报警的枹鼓声在逐渐减少,盗贼也在减少,百姓们安居乐业,连年获得丰收,这都是设立此法的好处。胡虏现在还未消灭,西南蛮夷还未剿灭,江湖上的盗贼仍然猖獗,盗贼还未殄灭,又因为修建宗庙社稷这样浩大的工程,民众生活会受到影响。现在重申法令,再执行二年后终止,以保全百姓,挽救愚昧误入歧途的奸邪。”

王莽地皇元年,取消大小钱币,开始发行铲币,长二寸五分,宽一寸,价值二十五个普通钱币。钱币直径一寸,重五铢,每一枚价值一个钱。两种钱币同时流通。有盗铸钱币或者只使用铲币的,邻居五人中,有一人知情不报者,五人同罪,全部罚入官府做奴婢。

太傅平晏去世,王莽任命予虞郡(沛郡)人唐尊为太傅。唐尊说:“国库空虚,百姓贫困,主要原因在于奢侈过度。”唐尊于是只穿着短袖小衣,乘坐母马拉的柴车,睡卧时,在身下铺上草垫,吃饭喝水,只使用瓦器,还将陶罐装的食物送予公卿。出门看见男女没有分道走路,唐尊就下车,学习古人的象刑,用红泥将行人的衣服涂上颜色。王莽听说此事后,非常高兴,颁布诏书号召朝中的公卿们向唐尊学习。封唐尊为平化侯。

在当时,南郡人张霸、江夏郡人羊牧、王匡等人,在云杜县的绿林山,举兵起义,号称下江兵,聚集的民众达一万余人。武功县中水乡有三户居民的房屋发生塌陷,在塌陷的地方出现了很大的洞穴。

王莽地皇二年(公元21年)正月,王莽将州牧提升至三公位置,负责检举揭发消极怠工的官员,又设置州牧副监,俸禄为元士的待遇,头戴法冠,负责类似汉朝时州部刺史的工作。

王莽地皇二年正月,王莽的妻子去世,谥号为孝睦皇后,葬在渭陵长寿园的西边,让她在地下侍奉文母皇太后,陵寝的名字叫做亿年。当初王莽的妻子因为王莽先后逼迫两个儿子自杀,哭得眼睛失明,王莽让太子王临住在宫中侍奉母亲。王莽的妻子身边有一位侍女名字叫做原碧,王莽留在身边,解决自己的性需求。后来王莽的儿子、皇太子王临也与这位侍女通奸,担心事情败露,两人合谋要杀害王莽。王临的妻子刘愔是国师公刘歆的女儿,通晓天文学,会观察星象,告诉王临宫中将要举办丧事。王临一听大喜,认为自己的阴谋一定会成功。后来王临被贬为统义阳王,搬到宫外居住。王临担心自己做过的事情泄露。恰好王莽的妻子病危,王临给母亲写信说:“皇上对于子孙过于严厉,此前长孙、仲孙年龄只有三十岁,均先后自杀。儿臣王临而今的年龄也到了三十岁,真的很担心一旦皇后有什么不测,不知道儿臣将会命丧何处!”王莽来看望妻子的病情,看到这封书信,勃然大怒,怀疑王临心存邪念,于是不让王临参与处理丧事。等到丧葬事宜完毕,王莽将原碧等人收押拷问,原碧招供曾经与王临有奸情,还与王临合谋,妄图谋杀王莽等罪行。王莽想把这种事情掩盖起来,将审讯办案的司命人员全部杀掉,而后埋在监狱中,家人也不知道他们的下落。随后赐予王临毒药,逼迫王临自杀,王临不肯服药,用刀自刺身亡。王莽派出宫中侍从骠骑将军同悦侯王林,赐予王临丧葬时穿戴的衣服,还有下葬用的印绶,王莽写下册书,说:“符命中有言,立王临为统义阳王,说新朝开国以后,皇帝即位三万六千年后,王临的后人会像巨龙飞升。此前过于相信议者的谏言,立王临为太子,后来有飓风灾害,应该顺应符命,将王临立为统义阳王。在此事之前,此事之后,王临不能顺应天命,不能得到上天的护佑,以至于在年轻时就殒命,呜呼哀哉!按照生前的事迹赐予王临谥号,谥号为缪王。”又颁发诏书予国师公刘歆:“王临本来不懂得星象学,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刘愔而引起。”刘愔为此事而自杀。

王莽地皇二年正月,新迁王王安病死。在当初,王莽还是列侯,被贬回封国,宠幸了侍女增秩、怀能、开明。怀能为王莽生下儿子王兴,增秩生下儿子王匡、女儿王晔,开明生下女儿王捷,都留在新都国,因为她们不是王莽明媒正娶的女人,王莽没有给予正式名份。等到王安病重时,王莽哀叹自己身边已经没有嫡妻生下来的儿子,王莽于是代王安写下奏章,而后以王安的名义上奏,说:“王兴等人,母亲虽然微贱,但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不应该抛弃他们。”王莽将奏章拿给朝中的公卿们看,大家都说:“王安爱护兄弟,应该在春、夏两季为皇上的几个儿子封爵。”王莽于是用诸侯王乘坐的车子,派使者到新都国,将妃妾生的几个儿女王兴等人接来,封王兴为功修公,王匡为功建公,王晔为睦修任,王捷为睦逮任。王莽的孙子公明公王寿病死,一个月之内,王莽家中有四个亲人举丧。王莽于是拆毁了汉朝孝武帝、孝昭帝的祠庙,将自己的子孙分葬在祠庙的原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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