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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九下 王莽传第六十九下 第6节

王莽地皇四年(公元23年)正月,汉军得到下江人王常等人的援助,进攻前队(南阳)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将两人斩杀,杀官军数万人。在当初,京师听到青州、徐州的盗贼已经有几十万人,却一直没有发布文告、设置官员,没有设置军队的旗帜番号作为标识,感觉很奇怪。有好事者在下面议论道:“这莫不是上古时三皇的做法,没有文告,也不对外发布军队的番号?”王莽心中同样感到奇怪,于是与群臣就此事展开讨论,群臣中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只有严尤回答:“这没有什么奇怪。自从黄帝、商汤、周武王用兵,设立军队以来。军队中都有严密的组织,授予旌旗,颁布号令,而今这只军队一无所有,只是一群啼饥号寒的群盗,乌合之众而已,不足以成大事。”王莽听了这样的解释,大喜,朝中群臣也赞同这样的解释。再后来刘伯升率领的汉军骤起,军队的首领已经开始称为将军,攻城略地,杀了朝廷的命官甄阜,向全国发布檄文。王莽这才紧张起来。

汉军乘胜围困宛城。在当时,世祖(刘秀)的堂哥圣公刘玄在平林军。地皇四年三月初一,平林军、新市军、下江军将领王常、朱鲔等人,共同拥立圣公刘玄为皇帝,将纪元年号定为更始元年,而且设置了百官。王莽听说后大惊失色,强自镇定,欲向外界展示自己,于是王莽将头发、胡须染黑,将进献的淑女杜陵县人史氏的女儿立为皇后。赐予史氏的聘礼,黄金有三万斤,车马奴婢杂缯丝帛珍宝达亿万计。王莽亲自在前殿的两个台阶间迎接,在西堂举行婚礼。同时还封了三个和嫔、美御、和人,享受公爵待遇;九位嫔人,享受公卿待遇;二十七位美人,享受大夫待遇;八十一位御人,享受元士待遇:一共一百二十人,都佩有印绶,拿着弓髑(dú)(可以生儿子的标志)。封皇后的父亲史谌(chén)为和平侯,拜为宁始将军,史谌的二个儿子担任宫中侍从。这一天,大风骤起,毁坏房屋,摧折树木。群臣在祝酒时说:“这是庚子雨水洒道,辛丑清静无尘,这一天的东风才会如此迅疾,从东北方向刮来。辛丑,在《巽卦》中是刮东风的日子。《巽卦》中的刮风象征着和顺,象征着皇后懂得义理,象征着国母有道德,象征着国母温顺贤惠。《易经》中解释:‘接受幸福,成为国母。’《礼经》中解释:‘普天同庆,万福无疆。’对于那些妄图依靠废汉刘氏闹事的反贼,这就像是用滚水浇雪,要将他们荡除干净。这还预示着今年将会百谷丰登,草木茂盛,黎民欢喜,百姓安康,天下幸甚!”王莽每天与方士涿郡人昭君等人,在后宫中钻研房中术,对新娶的一百几十位少女滥施淫媾。而后大赦天下,然而王莽还要说:“原汉室舂陵侯的儿子刘伯升和族人、姻亲,相互勾结,妖言惑众,悖逆天命,亲手杀害了宁始将军廉丹、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还有北狄胡虏的叛逆舆,南蛮僰人的贼寇若豆、孟迁,这些人不能得到朝廷的大赦。有捕获这些贼人的,一律封为上公,享受食邑一万户,赐予金钱五千万。”

王莽又颁发诏书,王莽说:“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司命孔仁、兗州牧寿良、卒正王闳、扬州牧李圣,迅速率领所统辖的州郡中军队,共计三十万人,追剿青州、徐州的盗贼。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车骑将军王巡、左队大夫王吴迅速率领所统辖的州郡中军队,共计十万余人,追剿前队(南阳)的反贼。明确告知那些来降的民众,投降者不杀,如若执迷不悟,不及时解散,大军将会齐头并进,到那时玉石俱焚!大司空隆新公,宗室里的亲属,此前以虎牙将军身份,率领军队东征,反贼望风披靡,率领军队西进,逆贼土崩瓦解,他们是新朝的栋梁大臣。如果狡黠的逆贼仍然执迷不悟,不即行解散,我将会派出大司空率领百万雄师,将逆贼一举荡平!”于是王莽派出了朝中三公四辅属下的干士,隗嚣等七十二人,分头下去,向民众宣布大赦令。隗嚣等人刚走出京城,就一哄而散,作鸟兽散了。

王莽地皇四年(公元23年)四月,世祖(刘秀)与王常等人分头进攻颍川郡,攻下昆阳县、郾县、定陵县,王莽听到消息后,更加惶恐不安,派出大司空王邑乘坐传车飞快地赶到洛阳,与大司徒王寻一起征调几个郡的部队,达一百余万人,号称“虎牙五威兵”,在崤山以东平乱。有独断专行封赏爵位的权利,一切军政大权,由王邑决断,在军中任命了许多懂得六十三家兵法的军事家,这些人带着兵书,带着攻城的器械,还有跟随的军官。王莽将府库中的所有物质,交予王邑支配,此外还有很多的珍宝猛兽,以显示新朝的富有,以此来恐吓崤山以东的义军。王邑来到洛阳,各路州郡选调上来的精兵,由州牧郡太守亲自担任将军,已经汇聚在洛阳的就有四十二万人,还有很多在途中,正在赶往洛阳,一时间各路大军络绎不绝,战车、甲士、车马之盛,自古以来,出师的军队还没有这么雄壮。

王莽地皇四年六月,王邑和大司徒王寻从洛阳出发,大军直指宛县,沿途要经过颍川郡,经过昆阳县。昆阳此时已经投降汉军,汉军驻守在城里,严尤、陈茂和两位朝中大臣会合,两位大臣指挥着军队,首先围困昆阳。严尤说:“僭越帝号的人在宛城,大军应该直捣其巢穴,这样才能够一举击败叛军,其它造反的城池也会不战而降。”王邑说:“我有百万大军,大军所过,片瓦不留,我今天就要屠灭此城,蹀血前进,前歌而后舞,岂不痛快!”遂将昆阳城围得水泄不通。城中的义军请求投降,王邑不许。严尤又建议:“‘退军勿阻,围城留一缺口’这是兵法中所讲的,将城中的反贼先放走一部分,借以恐吓宛城的反贼。”王邑还是不听。此时世祖(刘秀)正带着郾县、定陵县的几千援军前来救援昆阳,王寻、王邑轻视这路援军,亲自率领一万余人摆开阵势,还敕令其它各营,不得擅自行动,而后亲自迎击世祖的援军,王邑、王寻的军队与汉军混战在一起,战况不利。新朝的其它军队不敢擅自救援,汉军在乱军中竟然斩杀王寻。此时在昆阳城中的汉军倾巢出动,与援军前后夹攻,王邑败走,新朝军队随即大乱。此时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天空中大雨如注,败军奔走呼号,王邑带来的虎豹更是惊恐哀鸣,士卒狼奔豕突,纷纷逃归本郡。王邑只好带领从长安带来的数千人,逃回洛阳。崤山以东为之震动,起事的义军更加风起云涌。

汉军中又在传闻,王莽当年毒死了孝平帝。王莽于是把公卿以下的官员召集到王路堂,打开为平帝当年请命时所写的、放在金柜里的策书,声泪俱下,展示给群臣看。王莽诏命明学男爵张邯为他做解释,王莽当年的品行是如何地高尚,如何在为平帝做祈祷,以及王莽的即位与符命的关系,王莽最后强调:“《易经》中说了:‘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年不兴。’‘莽’,就是皇帝的名字。‘升’就是指的刘伯升。‘高陵’就是高陵侯的儿子翟义。说刘伯升、翟义,他们就是埋伏在皇帝身边的戎兵,只能将他们彻底剿灭。”群臣听了王莽的解释,山呼万岁。王莽接下来,诏令用槛车装上几个人,从函谷关送出去,向崤山以东的百姓宣告,说“这几人就是反贼刘伯升等人”,而后将他们处死。看到的百姓都知道,王莽又在骗人。

在最早时,卫将军王涉供养了一位方士,名字叫做西门君惠。西门君惠懂得天文,还懂得谶言的解释,他对直道侯王涉(曲阳侯王根的儿子)说:“彗星扫过宫室,刘氏还要复兴,国师公刘歆的姓名符合这一点。”王涉听信了他的话,告诉大司马董忠,两人多次到国师殿刘歆居住的屋子里谈论星宿,国师刘歆没有接他们的话。后来王涉单独前去,对刘歆哭着说:“真心想与您一起保护宗族的安全,为什么不相信我王涉呢!”刘歆于是为他分析天文,以及人世间发生的事情与天文的关系,认为崤山以东的义军肯定会成功。王涉说:“新都哀侯从小就有病,功显君又一向嗜酒如命,怀疑皇帝(王莽)本来就不是我们家族的儿子。董公负责警卫宫廷的精兵,我王涉负责宫中的保卫,伊休侯负责殿堂中的侍卫,如果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劫持皇帝,出函谷关向东投降南阳的天子,还可以保全王氏宗族,否则,我们会遭到灭族之祸!”伊休侯刘叠,是刘歆的长子,担任宫中侍从兼任五官中郎将,王莽一向信任刘叠。刘歆怨恨王莽杀害了自己的三个儿子,又担心最终会大祸临头,遂与王涉、董忠商议,打算按照谋划起事。刘歆说:“等到太白金星出现后,再动手。”董忠因为司中大赘起武侯孙伋也掌握着军队,就又找到孙伋谋划。孙伋回到家中后,脸色遽变,吃不下饭。妻子奇怪,问他怎么了,孙伋于是将他们谋划的事情告诉妻子。妻子又将此事告诉了弟弟云阳县人陈邯,陈邯当即就要告发。七月份,孙伋与陈邯一起告发,王莽派出使者分头召来董忠等人。当时董忠正在讲解战法,训练军队,护军王咸对董忠说,谋划的事情已经很久,还没有动手,担心事情会败露,建议先杀了使者,即刻率领军队杀入宫中。董忠不听劝告,遂与刘歆、王涉一起来到宫中的官署。王莽指令蹛恽审问,全部招出了谋反的经过。宫中太监拔出刀来,将董忠等人送往宫中的值班室,董忠拔剑就要自刎,宫中侍从王望大声呼喊大司马造反,太监们持剑将王望和董忠一起斩杀,宫廷中的大臣们相互传言,一片惊恐,正在训练的士兵们纷纷涌进宫中的官署,一个个拔出利刃,张弓搭箭。宁始将军史谌来到官署,告诉军官们,史谌说:“大司马有癫狂病,刚才发作,已经被杀。”命令士兵们放下武器。王莽想借此事来镇压反叛,派虎贲用斩马剑将董忠砍成几段,盛在竹器中,传出宫外,说:“造反的叛贼来了。”而后颁布诏书赦免大司马属下的官吏士兵,说他们是受了董忠的欺骗,虽然参与谋反,并没有付诸行动。王莽将董忠的家族收捕处死,用浓醋混合毒药,用一尺长的利剑和荆棘混合起来,与尸体埋葬在一起。刘歆、王涉先后自杀。王莽感念两人一个是自己的亲属、一个是旧臣,痛恨他们背叛自己,但隐瞒了他们的罪行。伊休侯刘叠一向谨慎,刘歆没有告诉他谋反的事情,王莽只是将刘叠的宫内侍从兼任中郎将职务免去,改任为中散大夫。后来在宫殿中,在钩盾负责的假山旁,有生长着的仙人掌,有人看到仙人掌旁边站着一位身穿青衣的老人,郎吏们看到后,私下里传说这是国师公刘歆。衍功侯王喜一向会算卦,王莽让他占卦算一下,王喜说:“要注意兵火。”王莽说:“小孩子知道什么兵火?歪门邪道,这是我的皇祖叔父王子侨来迎接我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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