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毗杨阜高堂隆传 翻译 第5节
明帝听了不禁神色严肃起来。
这一年,有彗星出现在二十八宿中心宿所在的地方,高堂隆因此上奏说:“凡是帝王迁徙或者新立京城,都要先划定祭祀天地、土神和谷神的位置,恭恭敬敬地对待。在兴修皇宫的时候,最先修宗庙,其次修仓库,住房要放在最后。现今圜丘、方泽、南北郊、明堂、土神和谷神的祭祀位置全都没有划定,宗庙的修建又不合乎礼制,却忙着修建装饰陛下您自己的住处,弄得人民不能从事自己的本业。外面的人都说后宫妃嫔的费用,已和调派动用军队的开支,数字大体相等。老百姓不能承受沉重的负担,都有怨恨和愤怒。《尚书》中说:‘上天听取意见观察问题,是从民众中听取意见观察问题的;上天表彰好人惩罚坏人,也是依据民众意见来进行表彰、惩罚的。’众人都赞颂的君主,上天就让他享受五种福分;民众都怨恨的君主,上天就让他遭受六种大不幸。这就是说上天的赏罚,完全听随民众的话,顺从民众的心。所以实施行政最重要的就是安定人民,然后仿照古代进行教化,才能感动上天和下民,从古到今,都是如此。用不高大的柞树做屋椽,把宫室修建得很低矮,这是唐尧、虞舜、夏禹能留下美好风范的原因;建造华丽宏伟的玉台、琼室,这是夏桀、商纣触怒上天的原因。现今兴建的宫殿,确实违背了礼仪制度,陛下又还新修了九龙殿,在装饰上比从前更加华丽。眼下天上出现了耀眼的彗星,开始时在房宿、心宿之间,后来靠近帝座而侵入紫微垣,这是上天对陛下慈爱,从而给以教导和告诫的迹象。这颗彗星运行的起点和终点,都是星相学上的尊贵位置,可见天意的殷切深厚,是想一定要使陛下觉悟;这是慈父的诚恳训示,陛下要以孝子的恭敬礼节,为天下做出表率,以昭示后代子孙,不能有所忽视,以免加重上天的愤怒啊。”
当时军政两方面事务繁多,为了保证指令的执行,朝廷不惜使用严酷的法律。高堂隆为此上奏说:“开拓道路留下基业,必须等待圣明君主来完成;帮助君主匡正政治,又需要贤良的辅佐。这样,各种事情都会办成功,万物都会安定。而移风易俗,宣传教化,使四方的人民都衷心拥护中央王朝,使培养品德的教导能够光大兴盛,全国都倾心于道义;要做到这些,庸俗的官吏是绝对不行的。现今有关部门务求以刑律条文来督察人民,不遵循正道,所以刑罚不断使用而不能搁置起来,风俗衰败而不敦厚。陛下应当大力推广礼仪音乐,在明堂依次序颁布要实施的政治教化措施;举行三雍、大射、养老等礼仪活动,修建祭祀天地的神坛和宗庙;尊重儒生,举荐和任用隐居民间没有出仕的人才;完善并公布制度,改用新历法,变动车马祭牲的颜色;表现出平易近人的态度,提倡节俭朴素;然后准备礼物和仪式程序举行封禅典礼,归功于天地;使太平盛世的音乐传遍天下,繁荣昌盛的教化流传后世。这才是一种完美的政治,不朽的宝贵事业啊。能够像这样,那么天下非常容易治理,还有什么担忧呢?不想纠正根本而只从枝节问题上来补救,这就像去清理蚕丝却反而把它弄得更乱一样,不是为政的正确办法。可以下令让公卿百官和学问渊博的儒生,制定出上述礼仪活动的详细内容,作为法定的规范。”
高堂隆又认为改用新历法,变动车马祭牲的颜色,在旗帜方面使用不同的式样、图案、颜色和名称,制造新型的礼器、乐器和兵器,这些都是古代圣明帝王为了使他们的政权和政治显得非常之神圣,使百姓耳目一新,而采用的一整套办法。所以古代的帝王各自使用不同的历法,历法有夏历、殷历、周历三种,表明三种不同的帝王传承关系。于是他对过去的典章制度加以陈述和申说,上奏请求改用新历法等。
明帝听从了他的建议,改青龙五年(公元 237)春三月为景初元年孟夏四月;车马和祭牲的颜色以黄为贵,祭祀用的牲畜纯用白色,在帝王传承关系上选择了与殷历相应的传统。高堂隆升任光禄勋。
这时明帝更加起劲地大规模修建宫殿,装饰楼台亭阁,从太行山开采好石料,从穀城运来具有美丽花纹的石头,在后宫芳林园中垒造景阳山,在太极殿的北面新修昭阳殿,铸造金属的黄龙、凤凰等奇特雄伟的鸟兽,用来装饰金墉城、陵云台、陵霄阙等。各种工程一齐上马,从事修建的民工数以万计;公卿百官以及太学的学生,全部要参加劳动,明帝甚至亲自带头去挖土。与此同时,辽东的公孙渊举兵对抗朝廷,毛皇后被迫自杀,连降大雨,冀州洪水泛滥,淹死许多百姓。
高堂隆上了一道奏疏恳切进谏说:
《周易·系辞》中说:“天地的最大德泽是养育生命,
圣人最宝贵的东西是君主位置;用什么来保有君主的位置呢?说是用仁;用什么来聚合人民呢?说是用财。”可见人民,乃是国家的重心;谷物和布帛,乃是人民的生命。谷物和布帛,离开天地对生物的创造和变化作用就长不出来,离开人工劳动也生产不出来。所以礼仪中有皇帝亲耕籍田,目的是勉励农民耕作;又有皇后采桑养蚕,目的是鼓舞农妇纺织;同时也以此向上帝致意,表示虔敬并报答他的恩赐。
从前在唐尧时候,碰上有灾难和厄运的年辰,洪水滔天。尧让鲧去治水,结果不成功,又改用夏禹。夏禹沿山砍伐树木,治理洪水前后经历了二十二年。灾害疾苦的严重,再没有超过那一次的;而工程的持续时间,也再没有比这更久的。当时的唐尧、虞舜,只是安坐在君主的位置上而已。夏禹在治理洪水的同时又区分九州,众多参加工程劳作的人都得到酬报,官员和百姓,各有不同的服饰。现今并没有当时那么紧迫的情况出现,却让公卿百官和身份低贱的劳工在一起挖土搬石。要是四方的少数族听到了,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要是记载在史书上流传后世,那更不是什么好名声。因此,拥有国家的人,说近处是对待自己,说远处是对待他人,都要爱护关心。所以《诗经》中《泂酌》一诗说:“平易近人的君子,是老百姓的父母。”如今上上下下一齐参加劳役,疾病流行而庄稼歉收,从事农耕的人减少,饥荒不断出现,老百姓没法度过年关。陛下一定要给以怜悯抚恤,解救他们的困苦。
为臣看了过去书籍中的记载,天人之间,没有不发生感应的。所以古代明智的帝王,畏惧上天明确的命令,遵循阴阳的反顺,兢兢业业,唯恐有所违反,然后政治才能振兴,道德与神灵的要求符合;一旦有灾害和反常的现象出现,立即产生恐惧而注意改进政治。像这样做的君主,没有不使王朝的寿命长久不断的。而在各个王朝的末期,昏庸荒淫的君主,不重视先辈留下的好规矩,不接受正直大臣的忠言;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对上天用灾害和反常现象发出的告诫毫不在意。像这样做的君主没有不跟着就陷入灾祸,以至于丧失天下的。有关天意的情况既已说明,下面再说人事。
六种感情五种禀性,人们都共同具有;而嗜好情欲和廉洁正直,分别居于一方。内心一动,上述两方的情感都在心中发生斗争。情欲强大而本质衰弱,就会放纵没有节制;内心没有节制,行为也就荒唐得不着边际。情欲所注意的,无非是好的和美的东西;而要做出这两种东西,不花人工不行,不消耗谷物布帛不行。情欲一旦失去控制,那么人民就不能承受由此带来的劳苦,物品也就不能满足由此带来的需求。劳苦与需求一并出现,必将引起祸乱。所以君主要是不割舍情欲,普天下的东西都不够他耗用。孔子说:“人要是没有长远的考虑,必定有近前的担忧。”由此看来,礼仪上的制度,不单是要限制欲望上的过分,而且是为了避开祸害振兴政治啊。现今吴、蜀二敌,并不是没有什么能耐的小毛贼,临时聚集在城镇的乌合之众,而是占据险山凭借长江,拥有大量军队,非分地自称皇帝,要想与中原的大魏争夺天下的强劲对手。如果现在有人跑来报告说:孙权、刘禅都在实施德政,并且厉行节约,减轻租赋,不制造供自己玩赏的物品,一举一动都咨询老者和贤人,各项事务都遵循礼仪制度。陛下您听了,难道不会感到忧惧并且讨厌他们这样做,认为这样将难以一下子消灭他们,是国家的一大忧患吗?如果跑来报告的人说:这两个敌人头领都不守正道,奢侈无度,役使百姓,加重租税,下面的百姓不堪忍受,怨叹日益严重。陛下您听了,难道不会勃然发怒,愤恨他们虐待无辜百姓,准备尽快诛灭他们,同时难道不庆幸对方日益衰败很容易攻取他们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换个位置从对方的角度来考虑,事理上的算度和判断也就不难作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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