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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毗杨阜高堂隆传 翻译 第6节

从前秦始皇不打道德的基础,而去修阿房宫;不担心内部的变乱,而去筑长城。当他们君臣打这样的主意时,也还是想建立万代永存的基业,使子孙长久享有天下呀,哪里会想到一个平民男子陈胜起来大呼,天下就随之倾覆了呢?所以为臣认为,假如从前的君主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必将导致毁灭,那他就不会这样干了。可见亡国的君主自以为不会灭亡,然后才会导致灭亡;圣贤的君主自以为将要灭亡,然后才不会导致灭亡。

从前汉文帝被称为贤明的君主,亲自实行节俭,给予恩惠养育百姓,而贾谊比喻当时的形势,还认为天下处在危急之中,说是应当为之痛哭的问题有一个,应当为之流泪的问题有两个,应当为之长叹的问题有三个。何况现今天下穷困,老百姓连很少的粮食储备也没有,国家仓库的谷物还不够对付到年底,外有强敌,军队露宿在边境,又还大兴土木,州郡人心骚动,一旦边境有强敌入侵,为臣恐怕这些从事宫殿修筑的劳工是不会去从军效命的啊。

另外,目前将领官员的俸禄,逐渐被减少打了折扣,与从前比起来,实际上只领到五分之一;而接受命令回家轮休的,俸禄又全部扣除;按国家规定本来不上交租税的人,现在也要出一半。国家的收入比以往增加了一倍,而支出却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但是现今国家经常性的支出,反而更加紧缺,以至于对牛肉贩卖征收税金之类的小税收,也不断地推出来。反过来推论,这么多的费用,总是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再说俸禄所发给的谷物布帛,是君主用来养活官员维持他们生命的,如果像现在这样打折扣或全部扣除,不是要夺走他们的生命吗?他们曾经得到的现在又失去了,这就是产生怨恨的根源。按照《周礼》所说,是由太府掌管国家所有的九种赋税收入,供给九种规定的财政支出;收入有一定的数量,支出在明确的地方,互相不关涉混淆而费用都有充足的保证。各种支出得到充足的保证之后,才把赋税和各地诸侯进贡剩下的余额,供给天子作娱乐费用。天子的每项财务支出,都要由司会来审核。现今与陛下一起坐在朝廷治理天下的,不是三公九卿,就是尚书台官员和侍从官员,都是关系亲密的心腹,应当直言而没有隐瞒。如果见到陛下的重大过失而不敢说,只知道盲目听命东奔西走,唯恐做得不合陛下心意,这只能叫做占位充数不起作用的臣僚,而不是鲠直忠诚的辅佐。从前李斯教唆秦二世说:“当了君主不能任意胡作非为,这等于是把天下变成自己的脚镣手铐。”秦二世听信了他的话,秦国结果灭亡,李斯的家族也死得干干净净。因此司马迁评论李斯不能正言进谏,把这作为对世人的告诫。

高堂隆的奏疏交了上去,明帝看了之后,对中书监、中书令两位官员说:“看了高堂隆这封奏疏,使朕感到恐惧啊!”

高堂隆生病情况严重,他在病床上口述,由别人记录,上了一道奏疏,其中说:

从前曾子有病,孟敬子来探望。曾子对他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臣得了疾病,病势有增无减,常常担心突然死去,使自己的忠诚来不及表现出来。为臣这里倾吐的一片丹心赤诚,岂止是曾子所说的“其言也善”,愿陛下稍微能看一看。如果陛下能一下子改掉以往的过失谬误,从此对未来的事情进行深远而认真的考虑,使神灵和人民都赞赏,远方的人都归心,各种灵奇动物出现,天上有祥瑞的景星照耀,这样完全可以超越三王,胜过五帝,不单是继承先辈基业,谨守祖宗成法而已。

为臣经常痛恨世间的一些君主,心里都想重现唐尧、虞舜、商汤、周武王的清明政治,但是实际上走的却是夏桀、商纣、周幽王、周厉王这些昏君的灭亡道路;口头上都在耻笑末代的亡国之君,但是自己的行为却不遵从唐尧、虞舜、商汤、周武王的典范。真是可悲呀!从他们的所作所为,再看他们所想达到的,恰似缘木求鱼,烧水成冰,不是明显实现不了吗?

回过头来看夏、商、周三代统治天下,圣贤君主接连不断,每个王朝都长达数百年,每一寸土地都归他们所有,每一个百姓都是他们的臣僚,各地安宁,全国一致;鹿台储放的黄金,巨桥积存的粮食,在这时根本不必动用,君主就能传承不断。这是多么好的政治局面!但是夏桀、商纣之流,仗恃自己的力量,其智慧足以拒绝别人的忠言,才能足以掩饰自己的过错,喜欢阿谀奉承,一心修建楼台亭观,沉溺在淫乐之中,宠爱一批奏乐跳舞说笑话的艺人,制作靡靡之音,整天听柔媚不振的音乐。上天没有放过他们,猛然一回顾,就使他们的宗庙国家变成废墟;商纣悬起白旗投降,夏桀从鸣条逃亡。天子的尊贵位置,让商汤、周武王拥有。难道说夏桀、商纣都是夏、商王族的外人吗?他们都是圣明君主的后代啊。

再看战国时期,天下富足,秦朝兼并天下之后,不奉行圣人之道,既修阿房宫,又兴建长城,以中原王朝自夸。企图威慑周边的少数族,天下人民内心震恐,在路上碰见了也只能以目光示意;秦始皇自以为会百代相传,永远留下光辉,哪里会想到第二代就灭亡,天下从此崩溃啊!近代的汉武帝,享受文帝、景帝传下来的福分,对外平定少数族,对内大修宫殿,十多年间,弄得天下人民愁苦不堪。这时他竟然又相信南越巫师的胡话,迁怒于上天,下令再修一座建章宫,里面有千门万户;结果导致江充诬告太子的事变,宫廷中到处挖得稀烂以寻找所谓的罪证,父子之间骨肉相残,这一灾祸的流毒,一直影响了此后好几代人。

为臣看到先皇帝在世时的黄初年间,上天就开始显示告戒:有一只与燕子不同类的鸟,生长在燕子的巢里,喙和爪都是红色,这可是魏朝的大灾异啊!要防备位高权重而且难以驾驭控制的大臣在朝廷内部出现。可以选择一些宗室亲王,让他们有统治封国的实际权力,同时带领军队,让他们像棋子一样处处分布,镇守京城地区,辅佐皇帝。从前周朝东迁,依赖的是晋、郑二国;汉朝平定吕氏之乱,也凭借了朱虚侯刘章:这是前朝明白的鉴戒。

上天不管亲近不亲近,只有那些有德君主才能得到他的帮助。老百姓对德政加以歌咏,上天就让王朝的寿命超过预定期限;如果下面怨声载道,上天就会中止王朝的历史记录而把天下改授给其他贤能的人。由此看来,天下是人民的天下,不是陛下您一个人的天下啊。为臣百病缠身,气息和力量都逐渐衰弱,所以自行乘坐小轿离开办公的府署,回到居民区内自己的住宅。假如就此死亡,魂灵有知,在死后也要来报答陛下的大恩大德!

明帝随即下诏给他说:“先生的廉洁比得上伯夷,正直还超过了史鱼,操守坚定而不同流合污,舍己尽忠而不计个人利害。怎么能有一点点小毛病没有医好,就退隐回民间的住处去了呢?从前邴吉积了阴德,疾病去除了不说还延长了寿命;贡禹因为坚守节操,生了重病也能治好。先生您尽力进食,专心养病吧。”

不久高堂隆去世,留下遗嘱:丧事要从简,不准使用大量的珍贵殉葬品,只用与时令相应的日常衣服入敛。

起初,在太和年间,中护军蒋济曾经上疏说:“应当遵照古代制度举行封禅仪式。”明帝下诏说:“听了蒋济的建议,我惭愧得大汗淋漓一直流到脚上。”事情搁置了一年多,后来又商议要举行封禅,并让高堂隆负责撰写全部仪式的具体内容。所以明帝听说高堂隆死亡的消息时,长叹一声说:“上天不愿意成就我封禅的大事,因此高堂先生才会离开我去世啊!”

高堂隆的儿子高堂琛继承了他的爵位。

在景初年间,明帝因为苏林、秦静等儒者都年老了,害怕没有人能传承儒家的学术,便下诏说:“从前圣人孔子去世之后,他的言论和教诲,都留在儒家的六经当中。而六经的文字,又以礼仪方面的内容为最急需,是现实生活中时刻不能离开的。衰落时代的风俗背离根本,由来已久。所以闵子讽刺原伯不谈学问,荀子不满意秦代坑杀儒生。儒学如果废掉,那么风化怎么振兴呢?而今在儒学上有造诣的老先生和大学者,都已年老,教育训导后生的任务,由谁来继承呢?从前擅长《尚书》的伏生老了,汉文帝要晁错去继承他的学问;蔡千秋对《穀梁传》的研究无人能比,汉宣帝挑选了十名郎官向他学习。现在从郎官中挑选才能突出而且了解儒经文义的共三十人,跟从光禄勋高堂隆、散骑常侍苏林、博士秦静,分别学习《周易》、《尚书》、《诗经》、《春秋》四部儒家经典,以及《周礼》、《仪礼》、《礼记》这三部儒家关于礼仪的著作;主管官员要详细制定考试的办法。夏侯胜曾经说过:‘读书人怕的是不精通儒经的学术,儒经的学术一旦精通,获取中高级官位易如反掌啊。’现今的学者如有能精通经学者,那么爵位、俸禄和光荣,都会突然来到。能不勉力学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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