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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十 翻译 第5节

“什么是‘瓦解’呢?吴、楚、齐、赵的举兵谋反就是瓦解。七国谋划反叛,他们全部都号称是有着万辆战车的诸侯王,都拥有数十万的军队,他们的威力足够慑服境内臣民,他们的资财足以奖赏官员百姓;但是他们却无法向西抢夺一尺一寸的土地,反倒在中原一带被俘获,这是什么原因呢?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权势轻于一个平民,也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兵力弱于陈涉。当时,先帝的德政影响还没有衰败,并且安于在家乡快乐生活的百姓很多,所以诸侯没有获得他们封地之外的支援,这就是所谓的瓦解。因此说天下最大的祸害并不是瓦解。

“这两个问题,是影响到国家安危的关键,贤明的君主是应当对此留意并进行仔细观察的。

“最近,函谷关以东地区粮食几年来都歉收,年景还没能恢复过来,百姓大多都贫困,边境战乱的负担也压在他们身上。依照规律与常理来看,百姓之中应该会有不安分守己的人出现了。不安分守己,就容易发生动乱;百姓容易动乱,就会造成土崩的形势。所以贤明的君主只注意观察万物变化的根源,掌握关系安危的关键所在,在朝廷之上进行治理,就能消除还没有彻底形成的灾祸,其关键不过是想办法让天下不要形成土崩的形势罢了。”

奏书上交给武帝,武帝召见他们三人,对他们说:“你们之前都在哪里,我们怎么这么晚才相见!”武帝将三人任命为郎中。主父偃尤其受到武帝的信赖宠幸,一年之内连升了四次官,出任中大夫。大臣们都害怕主父偃在皇上面前诋毁自己,对他进行贿赂的财物累计有千金之多。有人对主父偃说:“您过于蛮横了!”主父偃说:“我活着的时候要是没能享受到列五鼎进餐的奢华生活,那死的时候就让我受五鼎烹的酷刑吧!”

二年(甲寅,公元前127年)

冬季,武帝赐予淮南王刘安几案以及手杖,批准他无需来京觐见。

主父偃劝谏武帝道:“古时候诸侯的封地不会超过百里,朝廷强大地方弱小的局势容易掌控。如今诸侯有的连结数十座城池,封地方圆千里,朝廷掌控较松的时候,他们就骄傲奢侈,容易做出淫乱的事情。一旦朝廷控制严格起来,他们就会依靠自身的强大势力进而联合起来背板朝廷。要是用法令来分割他们,削弱他们,背叛的苗头就会萌生,之前晁错推行削藩政策而致使吴楚七国联合起来叛乱正是这样的情况。如今诸侯的子弟有的有十几个人,但是只有嫡长子能够继承王位,其他的人尽管同样是诸侯王的亲生骨肉,但是连一尺的封地也无法享受,这就让仁孝之道不够明显了。希望陛下下令诸侯王可以将朝廷给予他的恩赐推广到其他子弟身上,利用自己封国的土地封他们为侯,他们每个人都很高兴能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陛下采用的是推行恩惠的办法,事实上是在割分诸侯的封国领地,尽管朝廷没有采取削夺的政策,但是王国却慢慢衰弱了。”武帝听从了他的建议。春季正月,武帝下诏说:“诸侯王中有想将自己所享受的恩赐推广开,分封领地给子弟的,命令他们各自奏报,朕打算亲自为子弟们确定名号。”自此之后,诸侯王国开始慢慢被分割,而诸侯王的子弟们全部成了侯。

匈奴进入上谷郡、渔阳郡,杀害及掳掠官吏百姓一千多人。武帝派卫青、李息自云中郡出兵,向西一直到达陇西,在黄河以南袭击匈奴的楼烦王和白羊王,得到数千匈奴的首级和俘虏,牛羊一百多万头,将白羊王和楼烦王赶走,因此就占据了黄河以南地区。武帝颁布诏书封卫青为长平侯,卫青的校尉苏建、张次公全都立有战功,于是武帝封苏建为平陵侯,封张次公为岸头侯。

主父偃说:“黄河以南的土壤富饶肥沃,外有黄河天险作为屏障,当年蒙恬在这里修建城池驱赶匈奴,对内既节约了辗转运输驻防漕运的人力物力,又使中原的疆土得到扩展,这是灭掉匈奴的根本方法。”武帝将他的建议交给公卿大臣商讨,大家都说这个办法不方便。武帝最终还是采纳了主父偃的计策,设置了朔方郡,派苏建征调十多万人修建朔方城,再修缮之前秦王朝时期蒙恬所修建的要塞,利用黄河天险作为屏障以加强巩固。辗转漕运经过的路程非常遥远,从崤山以东一带的百姓都备受运输的辛劳,花费有几十百万万,钱府粮库因此而空了出来;汉朝还舍弃了上谷郡所管辖、和匈奴境内交错的偏僻的造阳县,将这里送给了匈奴。

三月乙亥晦日,发生了日食。

夏季,招募百姓迁居朔方郡的有十万人。

主父偃劝武帝说:“茂陵邑刚刚设立,天下有名望的豪杰、吞并他人的富庶大户、唆使民众暴乱的人,全都可以迁去茂陵邑;这样既能够对内充实京城,又可以对外消灭奸邪的人,这就是所谓的无需杀戮而祸害已消除。”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迁徙各郡国的豪杰以及财产在三百万钱以上的富户到茂陵邑。

轵县人郭解,是函谷关以东一带有名的侠士,也在被迁徙的人之中。卫将军为郭解说好话称:“郭解家中贫寒,不符合迁徙的标准。”武帝说:“郭解身为平民,但是他的权势居然可以让将军为他说情,这足以证明他家不穷。”最终还是将郭解全家迁走。郭解一生中因为被人瞪了一眼一类的小事杀了许多人,武帝得知了,就下令官吏逮捕郭解,立案审理,调查结果显示,郭解所犯的罪全在颁布赦令以前。轵县有位儒生陪同前来审理案件的使者坐着,座中有个客人赞扬郭解,儒生就说:“郭解专门因为奸邪而触犯国家法律,怎么能够说他贤能!”郭解的门客听到这话后,就杀了这个儒生,并割掉他的舌头。审案官吏就用此事来指责郭解,郭解的确不清楚是谁杀了人,杀人的人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官吏对武帝上奏郭解无罪,公孙弘提异议道:“郭解不过就是一个平民百姓,做一些行侠使权的事情,因为人家瞪他一眼就将人杀死。轵县儒生被杀一事,尽管郭解不知情,但是这个罪远比郭解亲自杀人大得多,应当按照大逆不道的罪名判罪。”因此就将郭解灭族。

班固说:古代天子建立国家,诸侯封立大夫之家,自卿大夫一直到平民百姓,各有各的等级,所以百姓诚心服侍他们的上司,而臣下也没有企图篡夺的心思。周王室衰败之后,礼乐制度以及征伐命令全都通过诸侯发出。等到齐桓公、晋文公之后,大夫世代掌管国家政权,甚至发展到大夫的家臣掌管国家的政令。如此慢慢发展到战国,合纵连横出现了,因此列国的公子,如魏国的信陵君,赵国的平原君,齐国的孟尝君,楚国的春申君,他们都倚靠王公的权势,争着招揽游侠,就算是鸡鸣狗盗之徒也全都受到礼遇。赵国的相虞卿,抛弃了国家和君主,去解救无路可走的朋友魏齐的危急;信陵君魏无忌,窃取兵符假传王命,杀死将领掌控军队,以此来解救平原君的危难;他们也都因此而得到了诸侯的尊重,向天下人显扬了名声,扼腕四处游说的人,将这四位豪杰当成最值得称颂的人。于是就有叛离国家而为私交献身的言论出现了,固守职责侍奉君主的道义就被废弃了。等到汉朝建国,法网宽疏,还是不知道改正。所以代国的丞相陈豨的随行车子有一千辆,而吴王刘濞、淮南王刘安都招募了数以千计的宾客。外戚大臣魏其侯窦婴、武安侯田蚡一类的人,在京城争夺权力,平民游侠剧孟、郭解之流,在乡里横行,称霸于州郡之间,其势力甚至可以折服公卿王侯,众多的百姓都认为这些人的声名事迹十分光荣,都羡慕他们。百姓就算是陷于刑法制裁之中,但自己却将以杀身成名为骄傲,像季路、仇牧一样,至死不悔。因此曾子说:“在上位的失去道义,百姓人心涣散已经很久了。”要不是英明的君主执掌政权,为他们指引好恶,以礼法来约束引导他们,百姓怎么能够懂得约束自己而归向正道呢!古代的公正法则是这样:春秋时期的五霸,乃三代圣王的罪人;而战国时期争霸的六国,则是五霸的罪人。至于谈到信陵君等四豪,又是六国的罪人。更何况像郭解这类人,不过就是个渺小的百姓,却窃夺生杀大权,他的罪恶已经使他不得不被诛杀了。再看他们的态度温和善良博爱,救济穷困,解救危急,谦恭退让并不自夸,也都是与众不同的行为。但是可惜啊,像郭解这样的人不遵从道德规范做事,却在行侠这样的社会末流里放纵自己,最终全族被杀,这并不是不幸,而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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