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十 翻译 第6节
荀悦评论说:世间有三种“游”,是败坏道德的有害行为:一是游侠,二是游说,三是游行。树立名声威望,作威作福,结交私人党羽,并以此称强于世的,称为游侠;以诡辩的言辞作为掩饰,设下诈谋诡计,周游四方来操控时势的,称为游说;表面上推行仁义,以此迎合当代君主喜好,结交党羽,树立虚名,以此作为自己的权势利益,称为游行。这三类人,全是产生祸患的根源;他们破坏道德,败坏法令,蛊惑民心,因此先王谨慎地对待他们。国家有士、农、工、商四类百姓,分别从事自己的职业。只要是没有从事这四类百姓所做的工作的人,就称为奸民。要是奸民没有了,自然就能够实现王道政治了。
这三游的形成,全是出现在末世,在周、秦两代的末世尤其严重。在上位的不贤明,在下位的不端正,制度不建立,纲纪败坏废弃;将褒贬当作荣辱的根据,没有去验证他们的真伪;以好恶来判定利害关系,没有考虑是否属实;凭借喜怒决定奖惩,没有去分析这其中的道理。上下彼此冒犯,所有的事情都混乱出错,因此,发表议论的人,以对方和自己交情的厚薄来决定如何开口说话,有着举荐官员职责的人,估计对方与自己关系的亲疏而用笔写下推荐语,善与恶的标准,错误地受到众人意见的约束,功与罪的裁定也和国法的规定相混乱。像这样的话,利益是不可能靠遵从道义去谋取的,祸害也不可能用道义去避开。因此君子背弃礼义,小人违犯法律,奔走追逐,超越自己的职责和权利,破坏法度,追求浮华,抛弃内在的道德,争相求得一时之利。忽视尊奉父兄的大义,而看重对待宾客的礼节,使得骨肉之间的恩情减少,而使朋友之间的情谊加重,忘掉了修养自身的法则,而追求大家的称赞,割弃衣食来源的农桑本业,用来满足饮宴的喜好,赠送礼物的人充满门庭,看望问候的人在道路上到处都是,私人交往的书信远比官府公文繁多,处理的私事比公事多得多,因此,下流的习俗形成,而正道却败落了。
因此圣明的君主在位的时候,统治国家,治理百姓,端正相关制度;善与恶的区分主要在于建立功绩还是违犯法律,而不受舆论毁誉的干扰,听臣下的言语还要观察其行事,推举其名同时也要指出实际行为。因此,事实与话不符合的称之为虚,真情与外在不符合的就称之为伪,毁誉与实际不符的就称之为诬,讨论事情失去原则的就称之为罔。虚伪的行为不能出现,不许流传诬罔的言论,有罪的人不能够侥幸逃过惩罚,没有罪过的人无需担忧害怕,私人请托四处碰壁,财货贿赂没有用处,摒弃华美的文采,抛弃虚浮的言语,禁止虚伪的争辩,断绝不正当的智谋,斥退百家思想的众说纷纭,统一于圣人的最高道德,以仁爱恩惠来教化百姓,以礼乐制度进行修饰,就会使风俗稳定而天下得以大治了。
燕王刘定国和他父亲康王的姬妾通奸,强行夺取他弟弟的妻子做姬妾,他还将肥如县的县令郢人杀害了。郢人的兄弟上书朝廷指控他的罪行,主父偃从中朝将这份弹劾奏章转到外朝大臣那里。公卿们请求武帝杀掉刘定国,武帝允许了。刘定国自尽,封国被废弃。
齐厉王刘次昌也和他的姐姐纪翁主私通。主父偃想将女儿嫁给齐王,齐王的母亲纪太后不准许。主父偃就借机对武帝说:“齐都临淄有十万居民,市场的商税多达千金,人口众多并且富有,远超长安,若不是天子的亲弟弟以及十分受宠的儿子,就难以在那里为王。现在的齐王与天子的亲属关系更加疏远了,又听闻他与他姐姐乱伦,恳请治齐王的罪!”于是武帝授任主父偃为齐国的国相,并且要他调查齐王的问题。主父偃一到齐国,就立即抓捕审讯齐王后宫里的宦官,供词牵扯到齐王身上;齐王十分害怕,因此服毒药自尽了。主父偃年轻的时候曾经到齐和燕、赵三国游历,等到他地位尊贵,连续毁灭了燕、齐两国。赵王刘彭祖很恐惧,因此上书给武帝,控告主父偃收受诸侯贿赂的金钱,因为这个原因诸侯王的子弟大多能够被封侯。等到齐王自尽,武帝获悉消息,十分生气,认为是主父偃胁迫齐王自杀,于是召回主父偃,把他交给司法官吏处置。主父偃承认他收受诸侯的金钱贿赂,但是的确没有逼迫齐王自杀。武帝不想杀死主父偃,公孙弘说:“齐王自尽,没有后代,封国被废除,改设为郡,归属朝廷。主父偃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要是陛下不杀主父偃,就难以向天下人谢罪。”于是武帝下令杀了主父偃全族。
张欧被免去官职,武帝想任命蓼侯孔臧为御史大夫。孔臧推辞说:“我家中世世代代都是以传习经学为职业,请任命我为太常,掌管我家世代相传的职业,和堂弟、侍中孔安国一同整理、归纳古人的教训,让古人的教训永传后世。”于是武帝任命孔臧为太常,对他的礼遇奖赏和三公一样。
三年(乙卯,公元前126年)
冬季,匈奴军臣单于死去,他的弟弟左谷蠡王伊稚斜封自己为单于,攻击并打败了军臣单于的太子於单,於单逃至汉朝来归顺。
汉武帝任命公孙弘出任御史大夫。这个时候,朝廷刚刚打通西南夷,在东方设置沧海郡,在北方修建朔方郡的郡城。公孙弘多次劝谏武帝,认为使中原地区无比疲劳,去开发那些没有用处的地方,没有意义,请求停止这些行为。武帝让朱买臣等人就设置朔方郡的好处驳斥公孙弘;朱买臣等人提出十个问题,公孙弘却连一个也不能回答。公孙弘谢罪说:“我是崤山以东的鄙俗之人,不懂得设置朔方郡会带来这么多的益处,请求停止对西南夷、沧海一带的建置而将力量集中起来经营朔方郡。”武帝批准了他的请求。春季,废止了沧海郡的修建。
公孙弘用布做成被子,每顿饭不吃两种肉菜。汲黯说:“公孙弘身居三公之高位,朝廷给他不少的俸禄;可是他居然用布做成的被子,这是欺骗人的花招。”武帝就此向公孙弘询问,公孙弘谢罪说:“的确有这样的事。说到九卿里和我关系好的,没有人能比得上汲黯,但是今天他在朝廷上指责我,的确切中我的问题。说到凭借三公的显赫身份,做布被,和小官吏没有差别,这确实是巧诈矫饰,想要借此获取名誉,就像汲黯所说的那样。况且若是没有汲黯的忠诚率直,陛下如何能够听到这些话呢!”武帝认为公孙弘十分谦恭,更加敬重他。
三月,大赦天下。
夏季四月丙子日,武帝将匈奴太子於单封为涉安侯,几个月之后於单就死了。
起初,匈奴投降的人说:“月氏原本在敦煌和祁连山之间居住,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匈奴冒顿单于打败了它。老上单于杀死月氏国王,将他的头骨制成饮酒的酒器。其他的月氏部众逃到远方去,心里怨恨匈奴,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他们去袭击匈奴。”于是武帝招集能够出使月氏国的人。汉中人张骞凭借郎官的身份应募,自陇西郡出发,一直深入到匈奴的腹地;匈奴单于将张骞抓住,将他拘禁在匈奴十多年。张骞寻找机会逃脱,朝西方的月氏国走去,过了几十天,抵达大宛国。大宛国听说汉朝有富饶的财物,想通使结好却没能实现,看到张骞,非常高兴,为他安排了向导以及翻译,引导他到达康居国,再转道到达大月氏国。大月氏的太子成为国王,击败大夏国之后,分割了大夏国的土地而在此居住,当地土壤肥沃富饶,很少有敌寇,所以没有想向匈奴复仇的计划。张骞停留了一年多,最终也不清楚月氏人的心意,因此启程返回;他顺着南山走,打算经过羌人的居住地返回,又被匈奴人抓住,扣留了一年多。正巧遇到伊稚斜驱逐於单,匈奴国内混乱不堪,张骞就与堂邑氏的奴隶甘父一起逃回来。武帝任命张骞为太中大夫,甘父为奉使君。张骞当年出发的时候有一百多人,离开汉朝十三年,最后只有他们二人得以生还。
匈奴的几万骑兵入侵边塞,杀死代郡太守恭,并掳掠了一千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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