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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十五 翻译 第2节

春季二月,西北方向有异星出现。

冬季十一月壬辰朔日,发生了日食。

当初,霍光与上官桀交好。每逢霍光休假的时候,上官桀经常代替霍光入朝决断政事。霍光的女儿是上官桀儿子上官安的妻子,两人生了一个女儿,年仅五岁,上官安想要通过霍光让女儿被纳到后宫中;霍光觉得外孙女年龄太小,没有答应。汉昭帝的姐姐盖长公主暗中亲近她儿子的门客河间人丁外人,平日里上官安和丁外人关系很好,就对丁外人说:“我的女儿容貌端庄,要是能够凭借长公主而进宫成了皇后,我和我的父亲在朝做官就有皇后作为靠山,会有更加显贵的地位,这件事的成败全都依靠您。依照汉朝的惯例,公主常常嫁给列侯,您又何必担心不能封侯呢!”丁外人非常高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长公主,长公主也很认同,于是便让汉昭帝颁布诏书,召上官安的女儿进宫,封为倢伃,任命上官安为骑都尉。

四年(戊戌,公元前83年)

春季三月甲寅日,汉昭帝将上官氏立为皇后,大赦天下。

西南夷始缯、叶榆两个部族又一次反叛朝廷,朝廷派水衡都尉吕辟胡带领益州军队前去攻击他们。吕辟胡屯兵,没有发动进攻,致使叛乱的蛮夷将益州太守杀死,并乘胜和吕辟胡率领的汉军对战,汉军战死和淹死的士兵多达四千多人。冬季,汉朝派大鸿胪田广明领军前去攻击。

廷尉李种因为被指控明知他人犯有死罪却还为其开脱罪名,被当众斩首。

这一年,上官安被任命为车骑将军。

五年(己亥,公元前82年)

春季正月,汉昭帝追尊皇帝的外祖父赵父为顺成侯。顺成侯有位姐姐名叫赵君姁,汉昭帝赏赐给她二百万钱以及奴婢、住宅等使她的财产得以充实。兄弟们也都依照血缘的亲疏远近获得赏赐,但是没有一个人在朝廷任职。

有一位男子乘坐黄牛犊拉的车到了未央宫北门,说自己是汉武帝的卫太子;公车官把这件事奏报给朝廷。汉昭帝颁布诏书命令三公、九卿、将军、中二千石官等大臣一起前去辨认。长安城中的官吏以及百姓前去围观的有几万人之多。右将军为了预防有不测之事发生,带领军队在宫门前把守。前去辨认的丞相、御史、中二千石官等人,没有人敢发言。京兆尹隽不疑最晚到达,命令手下把这名男子抓起来。有人说:“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前太子,还是不要处理吧!”隽不疑说道:“各位又何必担心他是卫太子!春秋时期,卫国太子蒯聩因为违背卫灵公的命令而出逃,后来他的儿子卫辄继承大统,坚决不接纳他的父亲回国,这件事得到《春秋》的赞同。卫太子因为得罪先帝,在外逃亡,就算没死,现在却又自己回来了,这是国家的罪人啊!”于是把这名男子押送到牢狱里。汉昭帝和大将军霍光听闻这件事后,称赞隽不疑说:“公卿大臣就应该任用这些通晓经典、深明大义的人。”于是一时间隽不疑在朝中声名显赫,一些身居高位的人都觉得自己比不上他。后来廷尉对那个人加以审问,发现这个人不过就是来诈骗的。那位说自己是卫太子的人其实是夏阳人,姓成,名方遂,在湖县居住,依靠占卜为生。卫太子的一位仆从曾经向他问卜,并对他说:“您的身材相貌和卫太子很像。”成方遂听到这话十分动心,希望可以借此获得荣华富贵。成方遂以诬罔不道的罪名被腰斩。

夏季六月,汉昭帝将上官安封为桑乐侯。上官安日渐骄奢淫逸,汉昭帝在宫中设宴赏赐他,他回家之后,就告诉门客说:“我和女婿一同喝酒,实在是高兴!”他看到汉昭帝的服饰,就派人回家,要把自己的东西全都烧掉。他的儿子因为生病去世,上官安竟仰头大骂老天。他的顽劣狂妄居然到了这般地步。

汉朝将儋耳、真番二郡撤销。

秋季,大鸿胪田广明、军正王平带领军队攻击益州,一共斩杀、抓捕三万多名叛乱者,缴获五万多头牲畜。

谏大夫杜延年目睹汉武帝的骄奢及数次发兵出征给国家留下的灾祸,屡次对大将军霍光说:“连年收成都不好,远离家乡的百姓还没有全都返回自己的家乡,应该恢复孝文皇帝时期治理国家的方法,倡导节约,宽厚为政,顺应天意,取悦民心,收成应该会随之好转。”霍光采纳了他的建议。杜延年,是前御史大夫杜周的儿子。

六年(庚子,公元前81年)

春季二月,汉昭帝颁布诏书询问有关官员向各郡、国推举贤良、文学的事情,询问体察民间疾苦以及教化老百姓的关键,大家都提议说:“希望可以将盐、铁、酒类的专卖取消,取消均输官,不要与天下人争夺利益,为百姓示范节约,之后才可以振兴国家、教化百姓。”但是桑弘羊不同意,他认为:“盐、铁、酒类的专卖以及均输措施等,全是国家掌控四夷、守卫边疆,让财用充足的根本大业,不能废弃。”于是有关盐铁专卖等问题的争论从此开始了。

当初,苏武被匈奴流放到北海之后,因为没有足够的粮食,他就挖掘鼠洞抓捕野鼠,吃鼠洞里的草籽。他拿着汉朝的符节放羊,不管是睡觉还是起身都不离身,结果使节杖上的毛缨都脱落了。苏武在汉朝的时候,和李陵都是侍中;李陵归降匈奴之后,不敢来见苏武。过了许久,单于派李陵到北海边来,为苏武安排宴席,并配以乐队助乐。李陵对苏武说:“单于知道你我二人一向感情深厚,因此派我来劝你,单于愿意真心待你,你最后还是不能回到汉朝,自己白白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受苦;你的信义操守,又有谁能知道呢!你的两个兄弟,之前也因为有罪而自杀了;我来的时候,你的母亲也已经不幸过世;你的夫人还年轻,听说早就改嫁他人了;只有你的两个妹妹、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了,如今又过了十多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人世。人的一生,如同早上的露水那样短暂,你又何必一直折磨自己呢!我刚归顺匈奴的时候,神情恍惚,简直就要发疯,痛恨自己对不住汉朝,还连累了老母亲被拘押在牢狱之中。你不愿意归顺匈奴的心情,怎么可能会超过我!何况皇上年纪大了,法令朝夕更改,臣子没有罪但是被满门抄斩的多达几十家。生命安危不定,你还要为谁这么做呢!”苏武说:“我们父子本来就没有才能功绩,全是倚靠皇上的栽培,才获得如此高位,和列侯、将军并列,而且让我们兄弟有机会亲近皇上,所以我一直希望能肝脑涂地来回报皇上的大恩大德。如今要是可以杀身回报皇上,就算是斧钺加身,汤锅烹煮,我也甘心乐意!身为臣子的侍奉君王,就像儿子侍奉父亲一样。儿子为了父亲而死,没有遗憾。希望你不要再说了!”李陵与苏武连续饮酒多日,又劝道:“子卿你再听我一句吧!”苏武说:“我早已觉得自己是死去的人了,你如果一定要让我苏武归降,就请结束今天的聚会,让我在你面前死去吧!”李陵看到苏武一片赤诚,长叹道:“唉!你真是个义士呀!我和卫律的罪过实在是比天还大!”不觉眼泪打湿了衣襟,与苏武辞别离开。赐给苏武几十头牛羊。

后来,李陵又到了北海边,将汉武帝已经驾崩的事情告诉了苏武。苏武面向南方嚎啕大哭,甚至哭到吐血,早晚都这样,一连几个月。壶衍鞮单于即位之后,他的母亲阏氏行为不正派,国内四分五裂,常常担心汉军会来袭击,卫律因此给单于献计,要求与汉朝和亲。汉使抵达匈奴,要求将苏武等人释放回国,匈奴诈称苏武已经死了。后来汉使又来到匈奴,常惠偷偷会见汉使,告诉汉使者对单于这样说:“汉天子在上林苑狩猎,射到一只大雁,雁脚上系着一块绸缎,上面写的字说苏武等人在某处湖泽之地。”使者十分高兴,就按照常惠所说的责问单于。单于环视周围的侍从,十分震惊,然后只能向汉使道歉说:“苏武确实还活着。”这才把苏武和马宏等人放还。马宏是以前汉朝派到西域各国的光禄大夫王忠的副使,因为遭到匈奴军队的阻拦,王忠战死,马宏被捕,但是不肯归顺匈奴。匈奴这次放回了苏武、马宏二人,是希望可以向汉朝表示他们的诚意。于是,李陵设下宴席祝贺苏武说:“现在你可以返回中原,在匈奴地区名声传遍,对汉朝功劳卓著,就算是史籍所记载、丹青所描绘的人物,又如何超过你!虽然我愚蠢胆小,要是当初汉朝可以饶恕我的罪过,保全我的母亲,让我可以忍辱负重,春秋时期曹刿挟持齐桓公于柯盟的壮举原本就是我当时一直不忘的志愿。哪里能够想到汉朝居然将我满门抄斩,这是当世最为残忍的杀戮,我还能有什么顾念呢!如今一切都已结束,只是希望你了解我的心意而已!”李陵说完泪流满面,辞别了苏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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