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二十八 翻译 第4节
四月,安众侯刘崇与封国丞相张绍谋划道:“安汉公王莽必将危害刘家,天下人都反对他,但是居然没有人敢率先起事,这实在是我们皇族的奇耻大辱。我带领同族的人首先起事,全国一定响应。”张绍等追随者共一百余人攻击宛城,还没有攻进去就失败了。
张绍的堂弟张竦及刘崇的远房伯叔刘嘉到朝廷自首,王莽赦免了他们,没有怪罪。张竦借机代替刘嘉撰写奏章,赞扬王莽的美德,斥责刘崇的罪状,声称:“愿意为皇族带头,父子兄弟背负箩筐,扛着铁锹,赶到南阳郡,拆毁刘崇的宫室而让它变成蓄积脏水的池沼,与古代的制度一样。再有,刘崇的土地神社应该像亡国的亳社那样被毁掉,将它分赐给各个王侯,用来作为永远的借鉴和告诫!”王莽因此十分高兴,将刘嘉封为率礼侯,刘嘉的七个儿子也全都被赐给关内侯的爵位;后来又将张竦封为淑德侯。长安人将这件事编为俗语说:“要想进封,去找张伯松。玩儿命干,不如巧上奏。”自那以后,凡是造反的人,都将他们的房屋拆毁而成污池。
群臣又上报:“刘崇等人谋划造反,正是由于王莽的权力还太轻。应当将他的权力地位提高以震慑全国。”五月甲辰日,太皇太后诏令王莽在朝见她的时候自称为“假皇帝”。
冬季十月丙辰朔日,发生了日食。
十二月,群臣上书,请求将安汉公在皇宫中的住所改称为摄省,官府称为摄殿,宅邸称为摄宫。奏章得到了批准。
这一年,西羌庞恬与傅幡等人怨恨王莽抢夺了他们的土地,就反攻西海郡太守程永,程永逃走。王莽杀了程永,派护羌校尉窦况攻击西羌。
二年(丁卯,公元7年)
春季,窦况等人打败了西羌。
五月,改铸货币:错刀,一枚价值五千钱;契刀,一枚价值五百钱;大钱,一枚价值五十钱,和五铢钱一同流通,民间有许多私自铸造货币的。自列侯以下不允许私储黄金,送交御府可以获得价值相当的钱币;但是一直没有兑现。
东郡太守翟义是翟方进的儿子,和姐姐的儿子上蔡人陈丰密谋道:“新都侯王莽代居皇位,对全国发布号令,故意在皇族中选择一个年幼的孩子,称为孺子,假借周公辅佐成王的意义,刺探天下人心,他一定会取代汉家,迹象已经慢慢显露。现在皇族衰败,长安之外又没有大的封国,天下全都俯首服从,没有人能够拯救国家的灾难。我有幸做宰相的儿子,自己同时也是一个大郡的郡守,父子全都受到汉朝的恩泽,有义务替国家征讨叛贼,让国家安定。我想要发动军队向西进攻,杀死不应当代理皇位的人,而另外选择、辅助皇室子弟继承皇位。就算事情没能成功,为国牺牲,尽管身被埋葬,名声长存,却还能够不愧对先帝。如今我要行动,你愿意追随我吗?”陈丰十八岁,勇敢强壮,一口许诺。于是翟义和东郡都尉刘宇、严乡侯刘信、刘信的弟弟武平侯刘璜共谋,在九月检阅部队的日子杀死观县县令,趁机掌控本地的战车、骑兵、弓箭手,再召集郡中勇士,布置将帅。刘信的儿子刘匡,那时候是东平王,于是联合东平国的军队,拥立刘信为皇帝;翟义自称大司马,兼柱天大将军。用檄文通告各郡、各封国,指出:“王莽用毒酒毒杀孝平皇帝,代居皇位,为的就是断绝汉室。现在天子已经即位,应该一同替天行罚!”各郡、各封国十分震惊。大军抵达山阳的时候,已经有十多万人。
王莽得知消息,惊慌不安得吃不下饭。太皇太后对她身边的人说:“人心都差不多。尽管我是一个女人,也十分清楚王莽一定会因此而使自己危险。”于是王莽委任他的同党、亲属:轻车将军、成武侯孙建担任奋武将军,光禄勋、成都侯王邑担任虎牙将军,明义侯王骏担任强弩将军,春王城门校尉王况担任震威将军,宗伯、忠孝侯刘宏担任奋冲将军,中少府、建威侯王昌担任中坚将军,中郎将、震羌侯窦况担任奋威将军,一共七人,由每个人自己选择函谷关以西一带的人做校尉和军吏,带领函谷关以东地区的部队,发出紧急命令,对翟义军发起攻击。王莽又委任太仆武让为积弩将军,驻守函谷关;命令将作大匠、蒙乡侯逯并担任横壄将军,驻守武关;羲和、红休侯刘秀担任扬武将军,驻守宛城。
京城周围地区得知翟义起兵,从茂陵以西直到汧县,一共二十三个县,盗贼全都兴起。槐里男子赵朋、霍鸿等自称为将军,袭击、烧毁官府,杀死右辅都尉及
县县令。他们互相谋划说:“各位将领及精兵全都东征,京师空虚,我们可以直捣长安!”军队人数逐渐增至十多万人,火光出现在未央宫前殿。王莽又委任卫尉王级为虎贲将军,大鸿胪、望乡侯阎迁为折冲将军,向西攻击赵朋等人。任命常乡侯王恽为车骑将军,驻守平乐馆;骑都尉王晏担任建威将军,驻守城北;城门校尉赵恢担任城门将军;都各自带领军队,进入警备状态。再委任太保、后承、承阳侯甄邯为大将军,在高帝庙接受了斧钺,带领全国的兵马,左手拿着符节,右手握着钺斧,驻守在城外。王舜和甄丰日夜在宫殿中巡守。
王莽整日抱着孺子在郊祀祭坛及宗庙祝祷,集合文武百官宣称:“之前周成王年幼,周公代替君主处理政事,管叔、蔡叔挟持禄父而叛变。如今,翟义也挟持刘信而叛变。就连古时候的大圣人都害怕发生这样的事情,何况我王莽这般材器短小的人!”文武百官都说:“没有遭遇这次大难,就难以展示你的圣德!”
冬季十月甲子日,王莽效仿《周书》,也撰写《大诰》,说:“接到翟义反书的那一天,刘姓皇族在京城的才俊之士有四百人,而可作百姓楷模的贤德人士有九万人,我谨凭借这些才俊和贤人,保护皇室继承人,完成功业。”派大夫桓谭等到全国各地去,把自己要将政权归还给孺子的想法告知全国。
各位将军领军东征,到达陈留郡淄县,和翟义的军队对战,获得胜利,杀死刘璜。王莽十分高兴,又一次下诏封车骑都尉孙贤等五十五人为列侯,就在军中授予爵位。因此大赦天下。于是精兵就在圉城围攻翟义,十二月,打败翟义,翟义和刘信丢弃军队逃走。逃至固始县界内,翟义被抓捕,押送到淮阳国所属陈县,在闹市中被分裂尸体;而刘信最终也没有被找到。
始初元年(戊辰,公元8年)
春季,发生了地震。大赦天下。
王邑等人返回长安,又向西与王级等人联合攻击赵朋、霍鸿。二月,赵朋等人被斩杀,各县恢复秩序。于是凯旋回朝,休整军队,王莽在白虎殿设酒宴犒劳并奖赏将帅。诏令陈崇核定军功,排列高低,按照周朝将爵位分成五等的制度,封功臣为侯、伯、子、男,共计三百九十五人,说“他们都因为愤怒,东征西讨,羌寇、强盗、叛虏、逆贼还没来得及转过脚跟,就立即被扑灭,天下人都归顺臣服。”封爵全都用这个理由。应该赐爵为关内侯的,改称为附城,也有几百人。王莽下令挖开翟义父亲翟方进以及他祖先位于汝南的坟墓,烧掉棺材;诛灭三族,连孩童也没能幸免;还把尸体都放到同一个大坑中,用荆棘与五毒混杂在一起埋葬。又下令将翟义、赵朋、霍鸿同党们的尸首堆积在濮阳、无盐、圉城、槐里、盩厔五个地方的交通要道旁边,将木牌在尸堆上高高竖起,上面刻着:“反虏逆贼
鲵。”翟义等人已经失败,于是王莽觉得自己的声望德行一天天强盛,就计谋正式登皇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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