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五十四 翻译 第2节
曹操领着董昭与自己并坐在一起,问他:“如今我已到洛阳,应该实施什么策略?”董昭说:“将军大举义兵,平定暴乱,入京朝见天子,辅佐护卫王室,这是春秋时代五霸的功业。如今洛阳的各位将领都有自己的打算,不一定服从将军的命令。目前留在洛阳控制朝政,有许多不利因素,最好的办法是请天子移驾到许县。然而天子在外流离多时,刚刚返回旧都,远近全希望立刻获得安定,现在再要移驾,是不符合民心的。然而只有做不同寻常的事情,才能成就不同寻常的功业,希望将军做出利多弊少的选择。”曹操说:“我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只不过杨奉近在梁县,听说他兵精马壮,恐怕会成为我的拖累吧?”董昭说:“杨奉缺乏外援党羽,所以他愿意同将军结交,任命您担任镇东将军、封费亭侯的事情,都是杨奉决定的,应该立刻派遣使者带着重礼去表达谢意,令他安心。并对他说‘洛阳无粮,想让献帝暂时驾临鲁阳,鲁阳邻近许县,运输非常便利,可以免去缺乏粮食的忧虑’。杨奉这个人有勇无谋,一定不会起疑心,等到使者往来时,足以定下大计,杨奉哪里会成为拖累!”曹操说:“很好!”立刻派使者去拜见杨奉。庚申日,献帝一行出辕关向东行进,于是迁都许县。己巳日,献帝抵达曹操的军营,任命曹操担任大将军,封为武平侯。开始在许都修建祭祀皇家祖先的宗庙和作为国家象征的祭祀土神、谷神的社稷庙。
孙策即将攻取会稽郡,这时吴郡人严白虎等各自拥有部众万余人,到处建有许多堡寨,诸将领想先攻打严白虎等。孙策说:“严白虎等人只不过是一群强盗,没有大志,很容易对付。”于是领兵渡过浙江。会稽功曹虞翻劝谏太守王朗说:“孙策善于用兵,不如暂且回避一下。”王朗没有听从,发兵在固陵抵挡孙策。孙策数次渡水作战,都没能攻克。他的叔父孙静劝说道:“王朗依恃险阻据守坚城,很难迅速攻破。从这里向南数十里是查渎,应该从那里占据王朗的后方,这就是所谓的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孙策采纳了这个意见,夜里,点了很多火把作为疑兵,然后,分出一支部队从查渎道袭击高迁屯。王朗大惊,派前丹阳郡太守周昕等领兵迎战,孙策攻破周昕的军队,斩杀周昕。王朗逃走,虞翻追随,保护王朗,乘船渡海逃到东冶,孙策在后追击,大败王朗军,王朗只得向孙策投降。孙策自己兼任会稽郡太守,依旧任命虞翻担任功曹,用朋友的礼仪对待他。孙策喜好外出打猎,虞翻劝谏他说:“您喜欢轻装便服出行,跟从官员来不及警戒,兵士们经常觉得劳苦。身为长官,如果不够稳重,就没有威信。所以传说中白龙一旦变为鱼,普通的渔夫豫且都可以射杀它;白蛇自己放纵,被汉高祖刘邦斩杀。请您稍加留意。”孙策说:“你说得对。”但是他仍然不能改掉这个习惯。
九月,司徒淳于嘉、太尉杨彪、司空张全被罢官。
曹操护送献帝从洛阳向东迁到许县时,杨奉从梁地出兵想要拦击,但没来得及。冬季十月,曹操出兵讨伐杨奉,杨奉向南投奔袁术,于是曹操攻破了杨奉在梁地的营寨。
献帝下诏书给袁绍,指责他“土地广阔,士兵众多,却专门结党营私,没听说出动勤王救驾的军队,只是擅自互相攻伐”。袁绍上书,深切地自我陈诉和辩解。戊辰日,任命袁绍担任太尉,封为邺侯。袁绍认为自己的官位在曹操之下是羞辱,大为恼怒,说:“曹操数次命在旦夕,全仗我救了他,如今竟然挟持天子,对我发号施令!”上书辞让,拒不接受。曹操感到恐惧,请求把自己担任的大将军一职授予袁绍。丙戌日,任命曹操担任司空,代行车骑将军职务。曹操任命荀彧担任侍中,代理尚书令。曹操请荀彧举荐出谋划策的人,荀彧推荐自己的侄子蜀郡太守荀攸与颍川人郭嘉。曹操征召荀攸担任尚书,与他交谈后,大为喜悦,说:“荀攸是个不同寻常之人,我能与他商谋大事,天下还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呢!”任用荀攸为军师。
起初,郭嘉前去拜见袁绍,袁绍对他非常礼敬。郭嘉住了几十天,对袁绍的谋臣辛评、郭图说:“有智之士应该审慎地选择主人,从而保全自己,建立功业。袁绍只想效仿周公姬旦礼贤下士,却不懂得任用人才。事务繁杂,却缺乏重点;喜欢谋略,却不能决断,想要与他共同救济天下的大难,建立霸王之业,实在太困难了。我将会另投明主,你们为什么不离开呢!”辛评、郭图说:“袁氏家族有恩德于天下,人们多来归附,并且如今势力强大,离开后还能去投奔谁呢!”郭嘉于是清楚他们执迷不悟,就不再说,离开了。曹操召见郭嘉,同他谈论天下大事,高兴地说:“使我成就大业的,一定就是这个人!”郭嘉出来后,也喜悦地说:“这才是我的主人!”曹操上表举荐郭嘉担任司空祭酒。曹操委任山阳人满宠担任许县县令。曹操堂弟曹洪门下的宾客在许县境内数次犯法,满宠收捕宾客进行审讯,曹洪写信向满宠求情,满宠没有理睬。曹洪报告了曹操,曹操便召见许都的主要官员,满宠知道将要命他释放宾客,便迅速处死宾客。曹操高兴地说:“负责的官员,难道不该这样做吗!”
北海郡太守孔融自负于才气出众,志在平定祸乱,而他才疏志大,一直没有取得成就。他的高谈阔论充满官曹,他的言辞清新雅致,可使人玩味传诵,但是把他的议论具体实施,却很难全部施行。他只会口出大言,而漏洞非常多。他一时可获得人心,但是久而久之,人们就不愿意再依附他。他所任用的官员喜欢标新立异,大多是耍小聪明的轻浮之人,至于孔融尊奉的大儒郑玄,以子孙之礼对待,把郑玄所居住的乡更名为郑公乡,对其他有名望的清俊之士如左承祖、刘义逊等,全都只视为宾客奉陪在座而已,不同他们谈论国家大事,说:“这是百姓尊敬的人物,不能失去他们!”黄巾军进犯北海郡,孔融战败,退到都昌据守。当时,袁绍、曹操、公孙瓒等的势力范围彼此连接,孔融兵力很弱,粮草不足,孤立于一个角落,同他们不相来往。左承祖劝谏孔融应该挑选一个较大的势力去投靠,孔融不但不听从,反而杀了他,刘义逊因此背弃孔融,离开北海郡。青州刺史袁谭攻打孔融,从春季到夏季,孔融部下只剩下数百名战士,箭四处乱飞,孔融却还靠在案几上读书,谈笑自若。都昌城在夜里失陷,孔融这才逃往东山,他的妻子儿女全被袁谭俘获。曹操与孔融有旧交情,就征召他到朝廷担任将作大匠。袁谭刚到青州时,领地在黄河以西,不超过平原县。他向北攻打公孙瓒委任的青州刺史田楷,向东又攻破北海郡太守孔融,威望与惠政十分显著;但是他后来信任一群奸佞小人,纵欲肆志,骄奢淫逸,声望逐渐衰败了。
汉灵帝中平年以来,天下动乱分裂,民众无法从事正常的农业生产,各地军队纷纷兴起,但都缺乏粮草,没有一年的积蓄,饥饿时就劫掠,吃饱后就抛弃剩余的粮食,军队分崩流离,没有受到攻击就自行瓦解的不可胜数。袁绍在河北,军士依靠吃桑椹度日。袁术在长江、淮河之间,以蒲草、蛤蚌为食,州里很多百姓互相残杀,吃人肉充饥,一片萧条景象。羽林监枣祗请求设置屯田,曹操听从了他的建议,任命枣祗担任屯田都尉,任命骑都尉任峻担任典农中郎将。招募百姓在许都周围屯田,获得谷物一百万斛。于是州、郡依据规定设置主管屯田的官员,各地存粮都堆满了仓库。曹操因此出兵征战四方,没有运粮的劳苦,便能吞并各地方割据势力。军队与国家的富裕,始于枣祗的创业,而由任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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