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五十四 翻译 第4节
袁术在寿春登基做皇帝,自称“仲家”,任九江郡太守为淮南尹,设置公卿百官,前往郊外祭祀天地。沛国相陈珪是陈球的侄子,年少时与袁术一起游学。袁术用文书征召陈珪,又劫持陈珪的儿子充当人质,期待一定能招来陈珪。陈珪回信说:“曹将军重新振兴朝廷权威,即将扫平凶恶之人,我以为您也会同心协力,匡扶汉家王室,然而您却阴谋不轨,以身试祸,还企图让我因私废公,阿附于您,我宁死不从。”袁术打算任命前任兖州刺史金尚为太尉,金尚拒绝后逃离,袁术将他杀死。
三月,献帝下诏,派将作大匠孔融持符节前往邺城,任命袁绍担任大将军,兼管冀州、青州、幽州、并州四州的军事。
夏季五月,发生蝗灾。
袁术派遣使者韩胤把自己称帝的事情告知吕布,并且趁这个机会为他的儿子迎娶吕布的女儿,吕布让女儿跟随韩胤返回寿春。陈珪担心徐州与扬州联合在一起,祸难更加难以平定,于是去游说吕布说:“曹操奉迎天子,辅佐朝廷,将军应当与他同心协力,共谋大计。如今倘若与袁术缔结婚姻,势必招来不义的名声,将会陷入如同累卵一样的危境!”吕布也恼恨袁术当初不肯接纳自己,女儿已经随从韩胤上路,吕布便将她追回,拒绝了婚事,并且给韩胤戴上刑具,押送到许都,韩胤在许都街市上处斩,头颅被挂起来示众。
陈珪想让儿子陈登去拜见曹操,吕布坚决反对。正在这时,献帝下诏任命吕布担任左将军,曹操又亲自写信给吕布,对他大力慰勉和招纳。吕布非常高兴,立刻派陈登携带谢恩的奏章与答复曹操的信前往许都。陈登拜见曹操,趁机指出吕布有勇无谋,轻易就反复无常,应该尽早将他除去。曹操说:“吕布狼子野心,实在难以长期蓄养,除了你,没人能够看清他的虚伪。”当即将陈珪的官秩升到中二千石,并任命陈登担任广陵郡太守。临别之时,曹操握住陈登的手说:“东边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命令他暗中联络部众,充当内应。当初,吕布曾经让陈登向朝廷请求任命自己担任徐州牧,这一愿望没能得到实现,陈登返回后,吕布十分生气,拔出戟来,猛烈地砍击桌案,喊道:“你父亲劝说我与曹操联合,拒绝与袁术联姻;如今,我的要求被拒绝,而你们父子却升官晋爵,我只是被你出卖罢了!”陈登神色不变,慢慢地回答:“我见到曹操,对他说:‘养将军如同蓄养老虎,应当让他吃饱肉,否则就会吃人。’曹公却说:‘你说得不对。事实上如同养鹰一样,只有让他饿着,才能任用,如果让他吃饱,就会展翅高飞,无处寻觅。’曹公就是这样说的。”吕布的怒气这才平息下来。
袁术派遣大将张勋、桥蕤等与韩暹、杨奉联合在一起,共有步、骑兵数万人,直驱下邳,兵分七路攻打吕布。吕布当时有步兵三千,战马四百匹,惧怕不能抵挡,就对陈珪说:“如今把袁术的大军招惹来,全是你的原因,应该怎么办呢?”陈珪说:“韩暹、杨奉与袁术只是暂时联合,不是事先谋划好的,长久的团结难以维持,我的儿子陈登估计,他们就好比几只公鸡,势必不能同时住在一个鸡窝里,很快就会离散。”吕布采纳陈珪的计策,写信给韩暹、杨奉说:“两位将军亲自护送天子从关中返回,而我亲手杀死董卓,都为国家建有大功,现在你们怎么能同袁术一起做贼!不如大家齐心合力攻破袁术,为国除害。”并且承诺将袁术的军用物资全部交给他们二人。韩暹、杨奉收到信后大为喜悦,于是改变主意,与吕布联合。吕布大军进逼到距离张勋营寨百步时,韩暹、杨奉部下同时呼喊着冲向张勋军营,全部倒戈,张勋等四散逃走,吕布军队追击,斩杀袁术十名将领,其他的或者被杀死,或者落水淹死,袁术的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吕布乘势与韩暹、杨奉兵合一处,前往寿春,水陆并进抵达钟离,所过之处烧杀劫掠,又回渡淮河,留下一封辱骂袁术的信。袁术亲自带领步、骑兵五千人,在淮河南岸列兵。吕布的骑兵都在北岸大声讥笑,然后撤回。
泰山盗贼首领臧霸前往莒县去袭击琅邪国相萧建,攻破莒县。臧霸得到萧建的军需物资,承诺给吕布一部分,却没有送到,吕布便亲自前去索要。吕布的部将高顺劝谏说:“将军威名远播,远近畏惧,想要什么会得不到,何必亲自去索取财物!万一不成,岂不有损威名?”吕布不听。吕布到达莒县后,臧霸等不知吕布前来的意图,坚守城池,抗拒吕布,吕布空手返回。高顺为人清正廉洁,有威望,沉默寡言,部下有七百余人,号令整齐,每战必胜,人称“陷阵营”。吕布后来疏远高顺,因为魏续是自己的亲戚,就夺取高顺的部下给魏续指挥,等到要冲锋陷阵的时候,再交给高顺统领,但是高顺始终都不怨恨。吕布性情轻率多变,反复无常,高顺每次劝谏他说:“将军行动,不肯详细思考,忽然失利后,总说‘错误’,但是错误怎么可以一再发生呢!”吕布知道他忠于自己,却不能听从他的意见。
曹操派议郎王
携带献帝诏书前去任命孙策担任骑都尉,继承父亲孙坚的爵位乌程侯,兼任会稽郡太守,下令让孙策和吕布以及吴郡太守陈瑀共同讨伐袁术。孙策想获得将军的名号,以提升自己的地位,王
就代表献帝任命他为明汉将军。孙策整理行装上路,走到钱唐时,吴郡太守陈瑀密谋袭击孙策,暗中勾结祖郎、严白虎等,让他们充当内应。孙策察觉,派遣部将吕范、徐逸赶到海西攻打陈瑀;陈瑀战败,单人匹马投奔袁绍。
起初,陈王刘宠勇猛非凡,擅长弓弩。黄巾军起兵后,刘宠招募境内兵士,据守城池,陈国人畏惧他,不敢叛离。陈国的国相会稽人骆俊一向享有威望,当时,诸封国的王、侯都已不再获得租赋收入,反倒不断遭受抢掠,有的两天才能吃一顿饭,流亡在外,死于沟壑,只有陈国依旧富强,邻郡的百姓大多前去投奔,拥有部众十余万人。等到各州、郡起兵征讨董卓时,刘宠率领军队驻扎在阳夏,自称辅汉大将军。袁术向陈国索要粮草,被骆俊拒绝,袁术大为恼怒,派刺客用欺诈的手段杀死骆俊和刘宠,陈国从此衰败。
秋季九月,司空曹操向东征讨袁术。袁术听说曹操来了,吓得抛下军队逃跑,留大将桥蕤等据守蕲阳抗拒曹操;曹操大败桥蕤等,将桥蕤等将领全部斩杀。袁术逃走渡过淮河,当时旱灾严重,土地荒芜,百姓饥寒交迫,袁术因此衰败下去。曹操延聘陈国人何夔作为自己的僚属,向他询问对袁术的看法,何夔回答:“只有顺应潮流,才能获得上天支助;只有信誉卓著,才能获得百姓支助。袁术既不顺应潮流,又没有信誉,却希望获得上天和百姓的帮助,怎么可以得到呢!”曹操说:“一个政权如果失去了贤能的人才,就会灭亡,袁术不重视你这样的人才,注定会灭亡,不是应该如此的吗!”曹操性情严厉,部下僚属往往因公事受到杖责,何夔经常随身携带毒药,誓死不受责打的屈辱,因此,他最终也未受过责打。沛国人许褚的胆量和力气非凡,聚集少年勇士以及宗族数千家,坚守寨垒,来抵抗外侵,淮河、汝水、陈国、梁国一带都忌惮他的势力。曹操进军到淮河、汝水一带时,许褚率领部众归附曹操,曹操说:“他就是我的樊哙!”当天就任命许褚为都尉,让他担任自己的侍卫首领,跟随许褚的少年侠客们全都成为侍卫武士。
前任太尉杨彪与袁术有姻亲关系,曹操对此感到厌恶,便诬陷杨彪图谋废黜皇帝,另立新君,奏报献帝后,将杨彪收捕入狱,弹劾他大逆不道。将作大匠孔融听说后,来不及换上朝服,就去见曹操,对他说:“杨公四代都享有清高的德行,受到天下人的敬仰。根据《周书》,父子兄弟,有罪都互不连坐,怎么能将袁术的罪过加到杨彪头上!”曹操说:“这是天子的旨意。”孔融说:“如果周成王要杀死召公,周公能说不知道吗?”曹操命令许都令满宠来审理杨彪的案件,孔融与尚书令荀彧都嘱咐满宠说:“只应听取杨彪的供词,不要用刑。”满宠根本就不加理睬,照样严刑拷问,过了几天,满宠求见曹操,报告说:“杨彪受刑后,没有供出什么罪行。这个人举国闻名,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就定罪,一定会大失民心;我私下为您惋惜。”曹操当天就下令释放杨彪。起初,荀彧、孔融听说满宠拷打杨彪,都异常愤怒;等到杨彪因此而被释放,才明白满宠的意图,于是与满宠更加交好。杨彪看到东汉王室已经衰微,政权掌控在曹操手中,就自称腿脚痉挛,十几年不走路,由此得以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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