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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五十四 翻译 第6节

曹操挖掘壕沟包围下邳城,但是攻了很久都没能攻下,兵士十分疲惫,准备撤军。荀攸、郭嘉说:“吕布虽然勇猛却没有谋略,如今接连战败,锐气已经衰竭。三军完全要看主将的,主将锐气一衰,则三军全无斗志。陈宫虽有智谋,但是不够机变。如今应该乘吕布锐气没有恢复,陈宫谋略未定的机会,发动猛攻,就可以攻克吕布。”于是,曹军挖凿沟渠,引来沂水、泗水淹城。又过了一个月,吕布更加困窘,登上城头对曹军士兵说:“你们不要如此逼迫我,我要向明公自首。”陈宫说:“曹操只是一个逆贼,怎么配称明公!我们今天投降,就如同用鸡蛋去敲石头,怎能保全性命!”

吕布部将侯成遗失了一匹好马,不久又找回来,将领们联合送礼给侯成表达祝贺,侯成设宴款待诸将,先分一份酒肉进献给吕布。吕布大怒说:“我下令禁酒,而你们违抗命令酿酒,想要借饮酒来一起算计我吗?”侯成又气又惧。十二月癸酉日,侯成与宋宪、魏续等将领一同抓住陈宫、高顺,率领部众向曹操投降。吕布与左右亲兵登上白门楼。曹军四面紧逼,吕布命令左右亲兵砍下他的头颅去投降曹操,亲兵们不忍心下手,吕布于是下楼投降。吕布见到曹操,说:“从今以后,天下可以平定了。”曹操说:“为什么这么说?”吕布说:“您所忧患的人,不过是我吕布,如今我已经归顺。倘若让我率领骑兵,您率领步兵,则天下无人能敌。”吕布又回头对刘备说:“刘玄德,你是座上客,我是阶下囚,绳子把我捆得太紧,难道不能替我说句话吗?”曹操笑着说:“捆绑猛虎,不得不紧。”于是让人给吕布松绑。刘备说:“不可。您难道没有看到吕布侍奉丁原与董卓的情形!”曹操点头同意。吕布瞪着刘备说:“大耳朵的家伙,最不值得信任!”曹操对陈宫说:“你平生自认为智谋有余,如今怎么样?”陈宫指着吕布说:“是这个人不采用我的计策,才沦落到如此下场。倘若他听我的话,未必会被你捉住。”曹操说:“那你的老母亲怎么办呢?”陈宫说:“我听说,以孝道统治天下的人不伤害别人的双亲。我母亲的生死,决定于您,并不在我。”曹操说:“你的妻子儿女又怎么办?”陈宫说:“我听说施行仁政于天下的人不灭绝别人的后代,妻子儿女的存亡,也决定于您,并不在我。”曹操不再说话。陈宫请求受刑,于是走出门,没有回头,曹操忍不住为他流泪,陈宫与吕布、高顺全部被绞死,他们的头颅被送到京师许都的街市示众。曹操召来陈宫的母亲,赡养她直到去世,又把他的女儿嫁出去,抚养照顾陈宫的家属,比陈宫当初跟随自己时还要丰厚。

前任尚书令陈纪与儿子陈群在吕布军中,都受到曹操的礼遇与任用。张辽率领他的部下归降,被曹操任命为中郎将。臧霸独自逃到民间匿藏,曹操悬赏将他捉拿,派他去招降吴敦、尹礼、孙观等,他们全都到曹操营中投降。曹操于是分割琅邪、东海,增设城阳、利城、昌虑,将臧霸等人全都任命为郡太守和封国国相。

当初曹操在兖州时,任用徐翕、毛晖为将领。等到兖州大乱时,徐翕与毛晖都背叛了。平定兖州后,这两人都逃跑了,投奔臧霸。曹操让刘备传话,命令臧霸将徐翕与毛晖的首级送来。臧霸对刘备说:“我之所以能够自立,正是因为不做这种事情。我身受主公不杀之恩,不敢违抗命令。但是,成就王霸之业的君主,可以用大义来说服,希望将军为我求情。”刘备把臧霸的话报告给曹操,曹操叹息着对臧霸说:“这是古人的高尚行为,而你却能做到,这正是我希望的。”于是,徐翕、毛晖都被任命为太守。陈登因功升迁伏波将军。

刘表与袁绍交往密切,情谊深厚。治中邓羲劝谏刘表,刘表说:“我对内不拖欠朝廷的供奉,对外不背叛盟主,这是天下人都能理解的理由。你为何偏要责怪我呢?”邓羲便自称有病,辞去职务。长沙郡太守张羡性情倔强,刘表对他不敬。同郡人桓阶游说张羡将长沙、零陵、桂阳三郡联合起来对抗刘表,派使者向曹操表示归附,张羡听从了他的意见。

孙策派遣他部下的正议校尉张纮向朝廷进献地方特产,曹操试图拉拢孙策,于是上表举荐孙策担任讨逆将军,封为吴侯;将侄女嫁给孙策的弟弟孙匡,又为儿子曹彰迎娶孙贲的女儿;还以礼征召孙策的弟弟孙权、孙翊到京师任职;任命张纮担任侍御史。袁术任命周瑜担任居巢县长,临淮人鲁肃担任东城县长。周瑜与鲁肃清楚袁术最终难成大事,都弃官渡江,投靠孙策。孙策任用周瑜为建威中郎将。鲁肃于是把全家都迁到曲阿。曹操上表征召被孙策俘虏的王朗,孙策遣送王朗返回。曹操任命王朗担任谏议大夫,参议司空府的军事。

袁术派遣秘密使者将印绶带给丹阳郡豪族首领祖郎等,让祖郎煽动山越人,共同图谋孙策。刘繇被孙策打败,投奔豫章郡时,太史慈逃遁到芜湖地区的山中,自称丹阳太守。孙策已经将宣城以东地区平定了,只剩泾县以西的六县还没有征服,太史慈因此进驻泾县,深受山越人的爱戴。于是,孙策亲自率领军队前往陵阳讨伐祖郎,将他擒获。孙策对祖郎说:“你过去袭击我,曾经砍中我的马鞍,如今我组建军队,创立大业,抛弃旧恨,只要是人才,就加以重用,我对天下人一概如此,不仅是你一个人,你不要恐惧。”祖郎叩头谢罪,孙策立刻解开他的枷锁,任命他为门下贼曹。孙策又进军勇里讨伐太史慈,将他生擒,然后解开捆绑太史慈的绳索,握住他的手说:“还记得神亭相遇时的情形吗?倘若你当初抓住我,会如何对待?”太史慈说:“无法预计。”孙策大笑着说:“当今的大业,我要和你一同开创。听说你刚正而有节义,是天下的智士,只是你托付的不是真正的明主罢了。我是你的知己,不要担忧不能如意。”当即任用太史慈为门下督。孙策大军返回时,祖郎、太史慈都在前面开道,全军都觉得荣耀。

恰在此时,扬州牧刘繇死在豫章郡,他有部众万余人,打算尊奉豫章郡太守华歆为首领。华歆认为“利用时机擅自夺得权力,不是人臣应该做的事情”,刘繇的部众坚持了几个月,华歆最终还是没有接受,将他们送走,于是这些部众就无所依附。孙策命令太史慈前往抚慰,他对太史慈说:“刘州牧过去谴责我为袁术攻打庐江,当时,我父亲遗留下的数千精兵全在袁术那里,我志在创立大业,如何能不对他曲意低头而索求我父亲的旧部?后来袁术不遵守臣节,劝谏他却不听从。大丈夫以道义相交,倘若发生大的变动,也不得不分离。我当初投靠袁术而后来又与他断交的经过,就是如此,只恨没有来得及在刘州牧生前向他解释清楚。如今刘州牧的儿子在豫章,你前去探望一下,并且将我的意思宣告给他的部众。他们愿意来的就随你同来,不愿意来的也加以安抚,并观察一下华歆治理郡务的能力如何。你需要带多少兵去,可以自己决定。”太史慈说:“我曾经犯下不可赦免的重罪,将军有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度量,我应当以死回报将军的恩德。如今双方并没有交战,所带人马不宜过多,率领数十人就足够了。”孙策左右的人都说:“太史慈必定会向北逃走,不会再返回了。”孙策说:“太史慈如果舍弃我,还会再跟从谁呢!”孙策在昌门为太史慈送别,握住太史慈的手腕道别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太史慈回答说:“只需要六十天。”太史慈走后,大家依旧议论纷纷,认为派他去是失策。孙策说:“你们不要再议论了,我已经思虑周详。太史慈为人虽然勇猛,胆略过人,但并不是一个反复之人,他的心中以道义为重,一诺千金,一旦视为知己,生死不会相负,你们不必担忧。”太史慈果然如期返回,对孙策说:“华歆品性高尚,但没有别的谋略,只是自我保全而已。另外,丹阳人僮芝擅自占据庐陵,番阳地区势力首领别立宗部,声称‘我们已在海昏、上缭另立郡府,不接受豫章郡的征调’,而华歆只能瞪眼看着而已。”孙策拍手大笑,于是有了兼并豫章郡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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