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五十五 翻译 第3节
孙盛说:华歆不仅不具备伯夷和商山四皓那样不慕荣利的高风亮节,又失去了朝廷大臣尽忠的操守,却接受了邪恶书生的游说,与孙策那样的横行之徒结交,被夺去官位,气节堕毁,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过错呢!
孙策将豫章郡分割,另立庐陵郡,将孙贲任命为豫章郡太守,将孙辅任命为庐陵郡太守。刚好占据庐陵的僮芝生病了,孙辅便发兵将庐陵攻占,留周瑜在巴丘镇守。
孙策攻克皖城的时候,对袁术的妻子家小安抚照顾;等他进入豫章之后,又运送刘繇的灵柩,对刘繇的家属十分厚待。士大夫因此对孙策称赞有加。
会稽郡功曹魏腾从前得罪过孙策,孙策要把他杀死,官员们忧虑害怕,但又没有办法。孙策的母亲吴夫人倚在大井的栏杆上,对孙策说:“你刚刚把江南的局面开创出来,很多事都还没有完成,正该礼贤下士,不念过错,只记功绩。魏功曹在公事上恪尽职守,你今天把他杀了,那么明天所有人都会背叛你。我不忍心看到大祸降临,应该先跳到这个井里自行了断!”孙策十分惊恐,立即将魏腾释放。
起初,吴郡太守、会稽人盛宪推举高岱为孝廉,许贡来统领吴郡,高岱便将盛宪藏在营帅许昭家中躲避。乌程人邹佗、钱铜和嘉兴人王晟等,各自都统领着一万余人或数千人的军队,不肯向孙策归附。孙策发兵讨伐,把他们全部打败,便又挥师讨伐严白虎。严白虎被打败,逃到余杭,依附许昭。孙策部将程普请求攻打许昭,孙策说:“许昭对从前的长官很仁义,对老朋友很忠诚,这正是大丈夫应当具备的志气。”于是,没有发兵攻打许昭。
曹操再次进驻官渡。曹操身边的侍卫徐他等计划将曹操谋杀,他们来到曹操营帐中,刚要动手,见到校尉许褚,脸色大变。许褚发觉后杀死徐他等人。
起初,车骑将军董承说自己接受了献帝授予衣带中的密诏,与刘备一起密谋行刺曹操。曹操从容地对刘备说:“现在天下的英雄,只有您和我而已,袁绍那样的人,是算不上数的!”刘备当时正吃东西,吓得将匙子和筷子跌落在地上,刚好天上打雷,刘备借机说:“圣人说:‘出现迅雷和暴风,人必定改变脸色’,真是如此。”事后,刘备便会同董承和长水校尉种辑、将军吴子兰、王服等一起谋划。此时,曹操派刘备和朱灵前去截击袁术,程昱、郭嘉、董昭等都对曹操劝阻说:“不能把刘备派出去领兵!”曹操很后悔,下令让人去追,并未追上。袁术已经向南退回寿春,朱灵等班师返回朝廷。刘备便将徐州刺史车胄杀死,将关羽留在下邳镇守,代理太守职务,自己返回小沛。东海乱匪头目昌豨和其他郡县大多背叛曹操,向刘备归附。刘备拥有数万部众,派使者与袁绍联盟。曹操派司空长史、沛国人刘岱与中郎将、扶风人王忠领兵进攻刘备,刘岱等被打败。刘备对刘岱等人说:“像你们这样的,来一百个人,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如果曹公亲自来,胜负就难以判断了。”
五年(庚辰,公元200年)
春季正月,董承的密谋泄露;壬子日,曹操将董承和王服、种辑杀死,并屠灭他们的三族。
曹操打算亲自出马征讨刘备,将领们都说:“是袁绍在与您争夺天下,如今他的大军压境,而您却到东边征讨刘备,如果袁绍在背后发动攻击,如何应对?”曹操说:“刘备是人中豪杰,现在不攻打他,一定会成为后患。”郭嘉说:“袁绍性情迟緩,疑心重,就算来进攻,也一定不会很快。刘备的基业刚刚创立,还没有完全得到人心的归附,立刻进攻,必定能击败刘备。”曹操便挥师向东征讨刘备。冀州别驾田丰劝袁绍道:“曹操和刘备交战,不会马上分出胜负。将军领兵袭击他的后方,能一举成功。”袁绍以儿子生病为理由推辞,未能发兵。田丰举着手杖敲着地说:“唉!遇到这样难得的时机,却因为婴儿的病而放弃,真是可惜,大事不能成功了!”
曹操攻打刘备,战胜了刘备,将他的妻子家小俘虏;曹操继续攻占下邳,擒获关羽;又攻击昌豨,并战胜了昌豨。刘备向青州逃去,经由袁谭投靠袁绍。袁绍得知刘备来到,到邺城外二百里,亲自迎接刘备,刘备在邺城住了一月有余,在战斗中逃散的士兵逐渐回到刘备身边。
曹操领兵返回官渡,袁绍此时才谋划攻打许都。田丰说:“曹操既然将刘备打败,那么许都已经不再空虚。而且曹操很会用兵,变化多端,兵马虽然不多,却轻视不得,如今,不如按兵不动,与他相持。将军据守山川险固,统辖四州民众,对外与英雄结交,对内督促农耕,加紧备战,然后,挑选精锐的士卒,分出来组成奇兵,对薄弱之处接连攻击,扰乱黄河南面。敌军救右,我军便攻打其左;救左,则攻打其右,令敌军疲于奔命,百姓不能安心生产,我们无需劳苦,而敌军已然陷入困境,不出三年,便可坐等取胜。如今放弃必胜的方法,而要凭借一战决定成败,万一未能如愿,可是来不及后悔的。”袁绍没有接受。田丰尽全力劝谏,冒犯了袁绍,袁绍觉得田丰扰乱军心,给他戴上刑具关押起来。于是,袁绍发出公文通告各州、郡,列举曹操的罪行。二月,袁绍兵发黎阳。
沮授在发兵前,将宗族召集到一起,把自己的家产分给族人,说:“势力存在时权威无所不加,失势后连自己性命都不能保住,多么可悲!”他弟弟沮宗说:“曹操的兵马不如我军,您为什么害怕呢?”沮授说:“凭曹操的明智和谋略,又挟持天子充当资本,我们虽然战胜了公孙瓒,可是士兵实际上已十分疲惫,再有主上骄傲,将领奢靡,全军被打败,就在这一战了。扬雄曾说:‘六国惑乱纷扰,只不过是为秦取代周而服务。’今天也是如此啊!”
振威将军程昱带领七百人在鄄城守卫。曹操想要给他增派二千名士兵,程昱不同意,说:“袁绍有十万大军,认为自己所向无前,现在看见我兵力单薄,必然瞧不起,不会前来进攻。如给我增加兵力,那么袁绍大军经过时就不会不进攻,进攻一定会攻克,那就使您和我两处的实力白白受损,请您无需担心。”袁绍得知程昱兵少,果然不去进攻。曹操对贾诩说:“程昱的胆识,比古代的勇士孟贲与夏育还高!”
袁绍派大将颜良前往白马进攻东郡太守刘延,沮授说:“颜良性情急躁狭隘,虽然勇猛,但不能让他独当一面。”袁绍不听。夏季四月,曹操领兵向北援救刘延。荀攸说:“现在我们兵少,打不过袁军,只有将他们的兵力分散才行。您到达延津后,假装要渡河袭击袁绍后方,袁绍必然向西应战。然后,您领兵轻装急进,攻打白马,趁其不备进攻,就可将颜良击败。”曹操采纳了荀攸的计策。袁绍得知曹军要渡河,便分兵向西拦阻。曹操于是领兵急速挺进白马,还差十多里,颜良才得知,十分吃惊,前来迎战。曹操让张辽、关羽担任先锋。关羽望见颜良的旌旗伞盖,策马将颜良刺死于万众之中,斩下他的人头后返回,袁绍军中无人能够抵挡。于是,白马之围得以解开,曹操将全城百姓沿着黄河向西边迁徙。
袁绍准备渡过黄河追击曹操,沮授进行劝阻:“胜负的变化,一定要慎重考虑。如今应当让大军在延津驻扎,分出部分军队进攻官渡,如果他们获胜,回来迎接大军也来得及,若是大军渡河南下,一旦失利,大家便无路可退。”袁绍不接受他的劝告。沮授在渡河时叹着气说:“主上自大狂妄,下边众将只图贪功,悠悠黄河,我们可以再回来吗?”于是,沮授以生病为由辞职。袁绍不同意,但心里很怨恨,就又将沮授的兵权解除,将由他指挥的军队全部拨归郭图统辖。
袁绍大军来到延津以南,曹操部署军队安营于南阪下,派人登上营垒远望,远望的人报告说:“敌军的骑兵大概有五六百名。”过了一会儿,又报告说:“骑兵逐渐增多,步兵多得数不过来。”曹操说:“没必要再报告了。”命令骑兵将马鞍解下,让马放松休息。这时,从白马出发的辎重已经在路上,将领们觉得敌军骑兵多,不如回到营垒中守卫。荀攸说:“这正是要引诱敌人,怎么可以离开呢!”曹操笑着看了看荀攸。袁绍的骑兵将领文丑与刘备带领的骑兵五六千人先后赶到,曹军众将都说:“可以上马了。”曹操说:“时候还不到。”又过了片刻,袁军的骑兵又多了些,有的已分别开始攻打曹军的辎重车队,曹操说:“到时候了!”于是曹军的骑兵全体上马。当时曹军只有不到六百名骑兵,曹操挥师攻击,大败袁军,将文丑斩杀。文丑和颜良在袁绍军中都是有名的大将,两次交战,全都被曹军杀死,袁绍军队士气受到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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