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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纪四 翻译 第4节

公孙渊派遣校尉宿舒、郎中令孙综携带表章向吴称臣;吴主大为喜悦,为此实行大赦。三月,吴主派遣太常张弥、执金吾许晏、将军贺达率领一万士兵,带着金银财物、奇珍异宝以及九锡器物,乘船渡海授赏公孙渊,封公孙渊为燕王。自顾雍以下的朝廷大臣都加以劝谏,认为“公孙渊不可轻信,这样做,对他的恩遇过于厚重了,只需要派遣官兵护送宿舒、孙综就足够了。”吴主一概不听。张昭说:“公孙渊背叛魏国,畏惧讨伐,从远地来恳求救援,绝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倘若公孙渊改变主意,打算主动向魏表明忠心,致使我们的两位使节不能返回,不也被天下人嘲笑吗!”吴主再三驳诘张昭,张昭更加坚持己见。吴主忍无可忍,按着佩刀愤怒地说:“吴国士族之人入宫都参拜我,出宫都参拜您,我敬重您已经到达极点了,而您数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我,我常常担心自己对您做出不愿意做的事情。”张昭注目看着吴主说:“我虽然知道我的建议不会被采纳,但是每次都竭尽愚忠的原因,实在是因为太后临终时将我召到她的床前,留下遗诏,嘱咐我辅佐陛下的话犹在耳边的缘故。”接着涕泪横流,吴主将刀扔在地上,与张昭相对而泣。然而仍然派遣张弥、许晏去往辽东。张昭因为他的意见不被采纳忿然不平,称病不去朝见;吴主怨恨张昭,下令用土将张昭家的大门堵住,张昭又从里面用土将门封死。

夏季五月戊寅日,北海王曹蕤去世。

闰五月庚寅朔日,发生了日食。

六月,洛阳宫鞠室发生了火灾。

鲜卑首领轲比能诱使保塞鲜卑首领步度根与他深交结亲,亲自率领骑兵一万人在陉北迎接步度根的人马辎重。荆州刺史毕轨上表请求立刻出兵,对外威慑轲比能,对内镇压步度根。明帝审阅表奏后说:“步度根已经被轲比能引诱,自己心虚多疑。如今毕轨出兵讨伐,需要谨慎行事,一定不要越过边塞句注山。”等到诏书抵达,毕轨已经进军驻扎在阴馆,派遣将军苏尚、董弼追击鲜卑人。轲比能派遣儿子带领一千多骑兵迎接步度根的部落,自己与苏尚、董弼相遇,在楼烦交战,苏尚、董弼二位将领战亡,步度根部落与泄归泥部落都叛变出塞,与轲比能联合,侵犯魏边境。明帝派遣骁骑将军秦朗统率中军前去讨伐,轲比能逃到了漠北,泄归泥率领部众投降。步度根不久就被轲比能杀死了。

公孙渊自知吴国相隔遥远难以倚仗,于是斩杀张弥、许晏等人,将首级送到京城,将吴国的士兵及带来的金银财宝全部占为己有。冬季十二月,颁诏任命公孙渊担任大司马之职,封为乐浪公。

吴主听到消息,大怒说:“朕年已六十,人世间的艰辛困苦,还有什么没有经历过。近来却被鼠辈戏弄,实在令人气涌如山。如果不亲手斩杀鼠辈头颅扔进大海,再也无颜君临万国,就算因此亡国颠沛,也决不遗憾!”

陆逊上书说:“陛下以神明威武的天姿,承受天命,建立国家,在乌林大破曹操,在西陵大败刘备,在荆州擒获关羽;这三个败虏都是当世豪杰,却都被陛下摧折锋芒。圣明的教化安抚四方,风行万里犹如风吹草仆,正在荡平中原,统一天下。如今不能容忍小恨而发出雷霆之怒,违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古训,轻视身为帝王的贵重身份,这是我迷惑不解的地方。我听说,行万里路的人不在半道止步,立志统一天下的人不对妨害大局的小事耿耿于怀。强敌逼境,荒远地区还没有臣服,陛下乘船远征,一定会给敌人带来可乘之机,事到临头才去忧虑,恐怕后悔也来不及了。如果能使国家大事及时报捷,那么公孙渊不用征讨也会自己归顺。现在陛下还怜惜远在辽东的人口与马匹,怎么却唯独要舍弃江东万安的根本基业而不珍惜呢!”

尚书仆射薛综上书说:“过去汉元帝想乘楼船,薛广德请求刎颈以鲜血染车来劝止。为什么呢?因为水灾、火灾最为危险,不是帝王应该亲临的。如今辽东蛮戎小国,没有坚固的城墙与护城河,防御的战术低劣,兵器不锋利,如犬、羊一样不懂治国,前去征讨一定攻无不克,正如陛下诏书所说。但是其国疆域狭小,土地贫瘠严寒,庄稼不能生长,百姓熟习骑马,迁移不定,忽然听说大军到来,自知抵抗不过,如同鸟惊兽骇,长驱远逃,我们会连一人一马都看不到,虽然占领了这块空旷之地,但是守住它毫无益处,这是不可出兵的理由之一。加之大海广阔没有边际,已有成山之难,海上航行变化无常,狂风巨浪难以避免,刹那之间,连人带船全部被吞没,即使有尧、舜的德行与智慧,也不得施展,即使有孟贲、夏育的勇猛与力量,也无法发挥,这是不可出兵的理由之二。再者,浓密的云雾笼罩在上空,咸苦的海水在下面蒸腾,使人极易患上脚气病,互相传染,凡在海上航行的人,极少有不患这种病的,这是不可出兵的理由之三。上天生出神圣之人,应当乘着时机平定动乱,使百姓康盛,社会富足。现在逆虏就要消灭,海内将要平定,却要违背必然的大政方略,自寻极度危险的困阻,忽略国家的安危,发泄一时的愤恨,既不利于国家的大计,又是开天辟地以来未曾尝试过的举动,这正是群臣坐立不安,食不甘味,睡不安稳的原因。”

选曹尚书陆瑁在上书中说:“北方的魏与我国接壤,倘若稍有空隙,就会乘虚而入。我们之所以要远渡大海,购买马匹,违心与公孙渊结交,是为了解决目前的马荒之急,除去魏这一心腹之患。如今反而要舍本求末,舍近求远,因为一时气愤而改变计划,因为一时激动而劳师动众,这才是狡猾的敌人希望听到的,而绝非我大吴最好的计策。再者,兵家战术,在于使敌人疲惫,以逸待劳,得失之间,察觉与不察觉则相差甚远。况且沓渚县距离公孙渊路途遥远,倘若大军抵达,也要将兵力一分为三,让体格健壮的士兵向前攻取,稍差的保卫船舰,最差的运载粮食,大军人数虽然众多,但是无法全部使用。加之步行背负粮食,长途跋涉深入敌境,敌人之地战马很多,能够随时拦击我们。倘若公孙渊奸诈狡猾,与魏并没有绝交,我们大军出动之日,他们就会如同唇齿一样互相援助;倘若确实孤立无援,因为畏惧而远逃,或许难以迅速消灭,假使上天不把他立即诛灭在北方荒野,而国内的山越叛民乘机而起,这恐怕也不是万全的长久之策啊!”吴主没有应许。

陆瑁再次上书说:“战争,固然是古代用来讨伐暴乱、威慑四方蛮夷的行动。然而这样的战事要在奸雄已经消灭,天下太平,在朝廷上从容地充分商讨之后才可以进行的。至于在中原战乱纷纭,九州之地各自盘踞相互攻打之时,大都必须加深加固本国的根基,爱惜民力,珍惜财物,没有在此时舍近治远,使军旅疲劳的。过去尉佗叛逆,僭越称帝,当时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富足,但是汉文帝仍然认为出兵征讨并不是易事,只是派遣陆贾前去劝喻罢了。现在首恶元凶还没有消灭,边境地区的报警没有止息,不宜先去征讨公孙渊。希望陛下抑制怒火,任用计谋,暂息六军,秘密谋划,以后再去图谋,则天下万幸!”吴主这才停止。

吴主数次派人问候张昭,向他道歉,张昭始终不起床。吴主有一次出宫,来到张昭门前呼唤他,张昭借口病重推辞。吴主让人放火烧张昭家门,试图恐吓张昭,张昭仍然不出来。吴主便让人把火灭掉,在门口驻足了很长时间。张昭的几个儿子一齐扶起张昭,吴主用自己的车将他载入宫中,深切地责备自己。张昭不得已,这才参加朝会。

当初,张弥、许晏等到达辽东襄平,公孙渊想要消灭他们,于是先分散他们的官兵,将中使秦旦、张群、杜德、黄强等以及官兵六十人安置在玄菟。玄菟位于辽东以北二百里,太守王赞管辖二百户人家,秦旦等都住宿在百姓家里,依靠他们供给饮食,住了四十多天。秦旦同张群等商量说:“我们远处异域,有负使命,被舍弃在这里,与死无异。如今观察此郡,防守甚为薄弱,倘若我们一旦齐心,放火焚烧城郭,杀掉他们的长官,为国家报仇雪耻,然后赴死,也足以了却遗恨了。这与苟且偷生,长期做囚犯活着相比强多了!”张群等人都认为很对。于是秘密相互约定,在八月十九日夜里起事。那天中午,被郡中人张松告发,王赞便纠集部众,紧闭城门,秦旦、张群、杜德、黄强全都越墙逃走。当时张群膝盖上长了疮,跟不上队伍,杜德时常搀扶照顾他一起走,山路崎岖不平,走了六七百里,伤势更加严重,不能继续前行,躺在草丛中,互相守着哀伤垂泪。张群说:“我不幸患病严重,离死没有几天了,你们几位应该赶紧向前赶路,希望能有个去处,徒劳守着我只会一起死在深山穷谷之中,有什么好处啊!”杜德说:“万里流亡,生死与共,不忍心舍弃你!”于是推出秦旦、黄强,让他们走在前面,杜德独自留守张群,采集野菜、山果供他食用。秦旦、杜德离开了几天,抵达高句丽国,随机宣称吴主给高句丽王位宫及其主簿下达诏书,谎称赏赐物品,但被辽东抢劫一空。位宫等非常喜悦,随即受诏,命令使人跟着秦旦返回迎接张群,又派遣差役二十五人护送秦旦等回到吴国,上表称臣,进献貂皮一千张,鹖鸡皮十件。秦旦等觐见吴主,悲喜交集,不能自持。吴主也被他们感动,都提升为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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