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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纪八 翻译 第2节

庚子日,孝文帝病情加剧,只好北还,到达谷塘原时,对司徒元勰说:“冯皇后长期以来不守妇道,乖违后德,我死之后,可以赐她自尽,以皇后之礼安葬,或许可以免去冯氏家门之丑。”又说:“我的病情日益严重,大概好不了。这次虽然打败了陈显达,但是天下并没有平定,继位的儿子还年幼,江山社稷就全依靠你了。当年霍光、诸葛亮都以外姓人的身份而分别受到汉武帝、昭烈帝刘备的重托,况且你是骨肉至亲,能不勉力承担吗?”元勰哭泣着说道:“布衣之士尚且能做到为知己者死;何况我是先帝的儿子,还是陛下的兄弟呢!但是,我以至亲的身份,长久参与朝廷的机要大事,受到圣上非同寻常的宠遇,权重朝野,举国上下没有人能超过;之所以胆敢接受圣上的重任而不推辞,正是出于陛下的圣明,可以宽恕我知进忘退的过失。如今圣上又委任我为朝臣之首,掌管军机朝政大权;这样势必会有人议论我震主越上,一定会因此获罪。过去周公是大圣之人,周成王也是圣明之君,尚且难免对周公产生疑心,何况是我呢!这样的话,那么陛下虽然宠爱我,但是并不能从始至终一以贯之,最终恐怕会害了我。”孝文帝听了之后,沉思了很久,最后说:“细细思考你说的话,从道理上的确难以反驳。”于是,孝文帝亲自给太子写下诏令:“你的叔父元勰,用自己的言行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因此被授官以资勉励,他的节操如白云一样纯洁;他不贪图荣华富贵,把官爵视为身外之物,他的心如同松柏翠竹一样正直。我从小就与他相处,从来不忍心分离。我离开人世之后,你要准许元勰辞去官职,脱身俗务,以便顺应他谦虚自抑的性情。”孝文帝又任命侍中、护军将军北海王元详担任司空,镇南将军王肃担任尚书令,镇南大将军广阳王元嘉担任左仆射,尚书宋弁担任吏部尚书,令他们与侍中、太尉元禧以及尚书右仆射元澄等六人一同辅佐朝政。

夏季四月丙午朔日,孝文帝在谷塘原病逝。

孝文帝非常爱护他的几个弟弟,彼此之间始终没有隔阂。他曾经从容地对咸阳王元禧等说:“我死了之后,子孙们如果不肖,你们视情况去办,可以辅佐就辅佐,不可以辅佐就取而代之,一定不要让江山被他人占有。”孝文帝亲近贤士,任用贤能,从善如流,专心勤勉于政务,朝夕不倦,经常说:“一国之主的忧患在于不能用心公平,以诚相待,如果能做到这两点的话,即使是胡人、越人,也可以使他们成为兄弟。”他执法虽然严厉,大臣们犯了罪,绝不姑息,但如果别人犯了小错,经常能宽容而不加计较。有一次,他在饭中发现了虫子,又有一次手下人进羹时不小心烫伤他的手,他都笑着宽恕了,没有治罪。天地五郊和宗庙二分的祭祀典礼,他无不亲自参加。每次出外巡游以及发兵征讨,有关官员奏告要修整道路,孝文帝总是说:“简单维修一下桥梁,能让车马通过就可以了,不要铲除杂草、修补平整。”他在淮南行军征讨时,如同在本国境内一样,严禁士兵们践踏损毁稻谷作物;如果要砍伐百姓的树木作为军用,都留下绢帛加以补偿。他所居住的宫室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都不准修理,衣服穿旧了,浆洗一下继续穿用,坐骑的鞍勒只用铁木而已。他年少时力气很大,擅长射箭,能用手指弹碎羊的骨头,捕猎禽兽时没有射不中的;到了十五岁时,他就不再射猎了,时常对史官说:“当朝时事,不可以不如实记载。皇帝的威福在己,没有能阻止他的;如果史官再不记录下他的恶行的话,那他还有什么可畏忌的啊!”

彭城王元勰与任城王元澄在一起商议,考虑到陈显达逃离还不太远,惟恐他得知孝文帝去世后要回过头来攻击,于是决定不对外宣布孝文帝的死讯,照样把孝文帝的尸身放置在他平时乘坐的车舆中赶路,只有彭城王、任城王以及身边的几个人清楚实情。元勰出入神色如常,奉侍膳食,进奉汤药,处理外面的各种启奏,如同平时。几天之后,到达宛城,趁夜把载有尸体的车舆拉到郡署中庭,才把尸体装敛入棺材中,然后仍然将棺材放置在车舆中,外人无人得知实情。他们又派遣中书舍人张儒奉旨召来太子,并且暗中把孝文帝的死讯通知留守洛阳的于烈。于烈安排布置谁跟随前往,谁留守洛阳,举止神色一如平常。太子到达鲁阳,遇到孝文帝的灵柩,这才正式为孝文帝发丧。丁巳日,太子元恪即位,实行大赦。

彭城王元勰跪着把数页写有孝文帝遗敕的纸张交给元恪。东宫的属官大多怀疑元勰有异心,因此严加防范,然而元勰对他们推诚布公,礼数周到,最终消除了彼此的嫌隙。咸阳王元禧抵达鲁阳,没有进城,留在城外静观有无事变。过了很久,才进入城中。元禧进城之后,对元勰说:“这次行动,你不但操心劳苦,也确实危险。”元勰回答说:“兄长年纪大、见识高远,所以知道有危险;彦和我此番经历,不亚于握蛇骑虎,然而没觉得有多么艰难。”元禧说:“你这是埋怨我来得晚了吧。”

元勰等人以孝文帝的诏令将冯皇后赐死。北海王元详派长秋卿白整进去赐给冯皇后毒药,冯皇后一边跑一边大呼,不肯喝药,说:“皇上哪里会下这样的诏令,是你们这些诸王要谋杀我呀!”白整只好抓住她,强迫她把毒药喝下去,顷刻毙命。孝文帝的灵柩抵达洛阳南郊时,咸阳王元禧等人得知冯皇后确实已死,就彼此看着对方说:“如果没有先帝的遗诏,我们兄弟几人也要想办法将她除掉;岂可让这个失去妇德的妇人掌控天下,杀害我辈呀!”冯皇后死后,谥号为幽皇后。

五月癸亥日,南齐加封始安王萧遥光开府仪同三司。

丙申日,将孝文帝安葬在长陵,庙号为高祖。

北魏宣武帝元恪想任命彭城王元勰担任宰相;元勰数次陈述孝文帝的遗诏,恳请能顺遂自己素来的志向,宣武帝对着他悲伤号哭。元勰一再恳请不担任朝职,宣武帝于是任命他为使持节、侍中、都督冀、定等七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定州刺史。元勰仍然再三推辞不受,但是宣武帝不同意,于是只得去上任。

北魏任城王元澄认为王肃原本是奔投北魏的江南人,而官位却在自己之上,因此心中非常不平。恰逢南齐降臣严叔懋举报王肃密谋逃回江南,元澄便把王肃扣压起来,并且上表声称王肃企图反叛;但是经过立案调查,并不属实。咸阳王元禧等人就上奏皇帝,弹劾元澄擅自拘禁宰辅之臣,元澄被免官回府,不久出任雍州刺史。

六月戊辰日,北魏追封宣武帝元恪的生母高氏为文昭皇后,配享高祖孝文帝,并且增修其旧墓,号称终宁陵。又追赐文昭皇后的父亲高飏为勃海公,谥号为敬,让其嫡孙高猛继承爵位;又封文昭皇后的兄长高肇为平原公,弟弟高显为澄城公;三个人同日受封。宣武帝还没有见过几位舅舅,这次赐赏他们衣服头巾,并接见了他们,弟兄三人都难免惊慌失措;然而,数日之间,富贵显赫一时。

秋季八月戊申日,北魏依据孝文帝的遗诏,后宫中凡三夫人以下的全部遣送回家。

南齐皇帝萧宝卷还是东宫太子时就不好学,只喜欢玩耍嬉戏,没有节度;性格沉闷,寡言少语。他即位之后,不爱与朝臣们交往接触,只亲信宦官以及左右御刀与应敕侍从。

这时,扬州刺史始安王萧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右仆射江祏、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等六人轮流在朝中内省当值,逐日在当天的敕令后面签署执行意见。雍州刺史萧衍听说了这一情况之后,对他的堂舅录事参军范阳人张弘策说:“一国有三公就已经混乱不堪了,何况如今六贵同朝,势必会彼此图谋,动乱必定会发生。要说躲避祸患图谋福利,哪里也比不上这个州,但是我的几个弟弟都在京都,恐怕会遭受乱世之祸,所以我应该与兄长益州刺史萧懿有所计议。”萧衍便暗中与张弘策加强武备,其他人都不得参与其中。又召集骁勇武士上万之多,大量砍伐树木、竹子,沉在檀溪中,堆积的茅草犹如山冈一般,然而都不使用。中兵参军东平人吕僧珍觉察到了萧衍的用意,也私下准备了数百艘船橹。早先之时,吕僧珍担任羽林监,徐孝嗣想让他加入自己的幕府,但是吕僧珍明白徐孝嗣不会久长,所以一再请求跟随萧衍。这时,萧衍的哥哥萧懿被罢免益州刺史的职位而返回,但仍然掌管郢州事务,萧衍派遣张弘策前去游说萧懿说:“如今朝中六位权贵当朝,各自发号施令,彼此争权夺利,反目成仇,一定会相互图灭。然而皇上从做太子起就没有好的声誉,他亲近身边的人,剽悍暴虐,怎么愿意把朝政委托给他们六人,而自己只有虚位,凡事但作允诺!时间一长,皇上一定心生猜忌,而猜忌积久,一定会大行杀戮。始安王萧遥光想要充当晋代赵王司马伦的角色,他的形迹已经可以看出来了;但是他为人猜疑、气量狭小,只能徒劳地成为祸害之由。萧坦之妒忌刻薄,时时想要凌驾在别人之上,而徐孝嗣任人牵使,江祏则优柔寡断,刘暄糊涂软弱;一旦祸乱爆发,朝廷内外势必土崩瓦解,支离破碎,我们兄弟幸好驻守在外,理应替自身有所谋划;趁现在他们彼此之间还没有猜忌提防,我们应当把几个弟弟全都召到身边来,不然的话,恐怕将来会走投无路。郢州具有辖控荆州、湘州的地理优势,雍州则兵强马壮,如果天下太平,我们就竭诚为朝廷效力,如果天下大乱,凭借我们的力量也足以匡济天下;审时度势,进退自如,这是确保万无一失的良计。如果不及早图谋,到时候再后悔就晚了。”张弘策自己又对萧懿说:“凭借你们兄弟二人的英武,天下无人可以匹敌,倘若依据郢州、雍州,为百姓请命,废黜昏庸之主,另立圣明之君,的确易如反掌,这堪比历史上齐桓公、晋文公创立的功业;不要被竖子鼠辈欺辱,以致在身后被人取笑。雍州方面已经考虑妥当,希望您也仔细思谋一番!”萧懿不加听从。萧衍便迎接弟弟骠骑外兵参军萧伟以及西中郎外兵参军萧憺到达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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