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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纪十五 翻译 第2节

贺琛上奏后,梁武帝非常生气,把主书叫到面前,口授敕书对贺琛加以斥责。大体说的是:“我有江山已超过四十年,每天都能听到看到大量从公车官署中转来的臣民直言不讳的上书,那些人陈述的事情,与你所说的并无区别,我每每苦于时间不够,现在你的奏折让我更加糊涂和迷惑不解。你不应当把自己与才能低下的软弱之人混同起来,仅仅图个虚名,对路上行走的人卖弄说:‘我有能力向皇帝上书陈述意见,遗憾朝廷未予采纳。’为什么不详细明确地说某位刺史横征暴敛,某位太守贪心残暴,某位尚书、兰台奸诈狡猾,对百姓渔猎的皇差姓甚名谁,从什么人手中夺取,给了什么人?若是你能将这些明确地指出,我就能将他们杀掉、罢免,重新选择好的人才。并且,官吏百姓在饮食上过于奢华,要是严格禁止,他们身处密屋,你又如何能知道?若是挨家挨户搜查,恐怕会使对百姓的骚扰增多。如果你指的是朝廷中生活奢靡,这种情况在我身上是没有的。从前饲养的用来祭祀的牲畜,很久都未宰杀了,朝廷如果举行朝会,也不过是吃一些蔬菜罢了。如果再将这些蔬菜免去,必然会被讥讽为是《诗经·蟋蟀》所讽刺的晋僖公一类的人。如果你认为供佛、事佛奢侈,用作供品的东西都是园子里的,把一种瓜改为数十个品种,把一种菜做出几十种味道。只是因为变着花样做才做成许多菜肴,又怎么会对事情有所损害呢?

“我自己若不是公宴,从来不吃国家的粮食,这已有多年。甚至宫中的人,同样不吃国家的粮食。所有修造的建筑,一律与材官及国匠无关,都是通过以钱雇人来做的。官员们有的勇敢,也有的胆小,有的贪婪,也有的廉洁,并非朝廷为他们增添了羽翼。你觉得朝廷有错误,便自以为是,你应当想一想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错误!你说‘应当用节俭的方法引导百姓’,我已经超过三十年没有房事,至于住所,不过仅能放下一张床的地方,宫中并无雕梁画柱。我一向不喜欢喝酒,对声色不感兴趣,因此,朝廷中设宴,从不演奏乐曲,这些都被诸位贤臣看在眼里。我三更起床,处理国家事务,处理政务的时间以国家事务的多少为依据,事务少时,不到中午就能完成,事务繁重时直到太阳偏西才能吃饭,每日只吃饭一次,既像过白天一样,又像过黑夜一样。从前,我的腰和腹在十围之上,如今瘦得只是勉强超过了二尺,我从前围的腰带仍然保存着,并非乱说。这些都是为了谁?为的是拯救万民。

“你又说‘所有官员凡事都向您禀奏,有的人用尽伎俩希望升官’,若是从今禁止外人上奏事情,那么这个责任谁来负呢?委托处理国事的专人,怎样才能得到呢?古人说:‘只听一方面的话就会有奸佞小人出现,专任一人一定会出祸乱。’秦二世委托赵高处理国家大事,元后授权王莽管理一切,导致赵高指鹿为马,混淆是非,又怎么能对他们加以效法呢!你说‘吹毛求疵’,指的又是谁?‘擘肌分理’,指的又是哪件事?官府、衙门、官邸、市肆等,应当革除的是哪个?应当削减的是哪些?地方兴建的工程哪些不急?征收的赋税哪些可以迟缓?你要分别将具体事实列出,详细上报给我听!用什么措施使国家富裕,军队强大,应当怎样让百姓休养生息,减免劳役,这些都应当说得具体些!如果说得不具体,那你的行为就属于蒙骗朝廷。朕已经做好准备侧耳细听你按上述要求的再次奏报,到时自会认真阅读,并把你的建议批转给尚书省,正式向全国颁布,只希望革新后的善政美德,能因此在当世出现。”贺琛只是向梁武帝表示谢罪,不敢再发表见解。

梁武帝守孝道,待人慈善,很有礼貌,生活俭仆,学识广博,善作文章,对阴阳、卜筮、骑射、声律、草隶、围棋样样精通。他勤勉于国家事务,冬季里,四更刚过,他就起身工作,因为天气寒冷,握笔的手都被冻得皴裂。从天监年间开始信奉释迦牟尼的佛教,多年斋戒只吃素食,再未吃过鱼肉,每日只吃一次饭,也只是些菜羹、粗米饭而已,有的时候事务繁忙,太阳偏向西边,漱一漱口就相当于吃饭了。他穿的是布衣,使用木棉织的黑色帐子。一顶帽子用三年,一床被子用两年才换。后宫从贵妃以下,所穿衣裙长不足以拖地。他从不饮酒,如果不是在宗庙进行祭祀,或是举办大规模宴席以及举行其他的拜佛等活动,就不演奏乐曲。尽管他在幽暗的房子内居住,却总是衣冠楚楚,在宫中的便座上端坐,即使是酷暑的日子,也不会袒胸露怀。对待宫里的内侍,就好像对待宾客。而且对士大夫过分宽待,多数牧守都鱼肉百姓,皇帝的使臣又对郡县施加干扰。梁武帝本人又喜欢亲近和任用小人,又因苛刻烦琐致使国政受到伤害。他还建造了大量的塔和庙,使公私两方面都破费损耗。江南地区长期安定,生活奢侈成为风俗。所以贺琛在奏折中有所提及。梁武帝对他触及事实很不高兴,因此恼怒。

臣司马光说:梁武帝未能得到善终,是应该的。国君在听取、接受意见方面出现过失,就是因为只关注琐碎细小之事却缺乏雄才大略,大臣在进谏时表现出的毛病,同样是烦琐。因此贤明的君王要把最主要的问题抓住,从而从根本上驾驭万事,忠臣要论述大的方针政策来纠正君主错误的想法。因此君主身体不劳累,就能获得很大的功效,大臣简明扼要的述说便能取得很大的效益。纵观贺琛进谏的话,可以说尚未达到直言极谏的地步,但梁武帝却已然愤怒不已,对自己的短处加以袒护,对自己的长处极力夸耀。向贺琛质问贪婪暴虐的官吏姓名,追问是什么具体项目徭役过重、费用铺张,用难以回答的问题使他感到困扰,用无法应答的言辞对他进行责备。梁武帝认为自己每顿饭只吃蔬菜体现出的节俭是美德的极致,工作到太阳偏西才吃饭这种勤勉的态度对治国来说是最好的方法,自己已经具备了为君之道,无需再增加什么了,面对大臣的规劝,认为一点听取的价值都没有。如此,那么其余与贺琛的进谏相比更恳切、直率、激烈的话,还有谁敢在他面前说呢!所以,奸佞之臣在眼前也视而不见,重要的谋略颠倒错误也不知道,名声受辱,本人危亡,国家倾覆,祭祀断绝,被千古之人怜悯讥笑,怎能不让人感到悲哀呢?

梁武帝对文雅的东西的崇尚是真诚的,对刑法则粗疏从简。自公卿大臣起,对审判刑案都不重视。奸佞的官吏于是擅权弄法,受贿所得之物多得好比市场里出售的商品,发生了很多无辜受害扩大冤狱的事。被判二年以上刑罚的人每年多达五千。被判服劳役的人各自用掌握的技术服役劳作,那些缺乏一技之长的人就要被套上枷锁。如果有人生病,就暂时为他把枷锁解开,从此,有能力行贿的囚徒借此得到优待,没能力行贿的囚徒的痛苦就会加剧。那时,王侯的子弟,多数骄奢淫逸,违背法令。梁武帝已经年迈,满足于对日常事务的处理,又专心对佛教戒律进行研究,每次对重大罪犯裁决后,就整日不高兴,有人密谋造反叛逆,事情败露,他也要哭泣伤心,并且宽恕那个人。正因如此,王公贵族们越发专横,有人在都城的街道上大白天杀人,有人在夜里公开抢劫,犯下罪行的逃犯,在王侯家中藏身,相关官吏不敢前往搜捕。梁武帝深切地了解这些弊端,由于沉溺在慈悲仁爱中,也不能加以禁止。

西魏东阳王元荣出任瓜州刺史,和他的女婿邓彦同路前往瓜州。等到元荣去世,瓜州最有威望的豪门大族上表请求让元荣之子元康担任刺史。邓彦于是将元康杀掉,将这个职位篡夺。西魏无力对他加以征讨,便将邓彦任命为瓜州刺史,然而对他屡次征召,他都不来,同时他又勾结南面的吐谷浑。西魏丞相宇文泰由于与瓜州相距遥远,不易兴师动众前往讨伐,便希望用计策征服邓彦。他将给事黄门侍郎申徽任命为河西大使,下密令让申徽谋取邓彦。

申徽带领骑兵五十人到瓜州去,来到瓜州后,就在宾馆住下。邓彦见申徽独自前来,对他并不怀疑。申徽派人私下劝说邓彦向朝廷归顺,邓彦不接受劝告,申徽又派人对邓彦留在瓜州的计策表示赞同,取得了邓彦的信任,于是邓彦来到申徽居住的宾馆。申徽已在事先与瓜州的主簿敦煌人令狐整等人秘密筹划好了,在座位上将邓彦捉住,斥责他并把他捆住,然后便宣读诏书对百姓和官吏进行安抚,而且说:“大军随后即将来到。”瓜州城中没有人敢乱动,于是,申徽便押送邓彦来到长安。宇文泰将申徽任命为都官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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