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纪九 翻译 第5节
秋季七月甲子朔日,发生了日食。
乙丑日,皇上向房玄龄、萧瑀问道:“隋文帝是什么样的君主?”回答说:“文帝勤勉于朝政,每次临朝处理政务,有的时候会到日落西山的时候,五品以上的官员,引领他们入座论事,卫士不能下衙只能站立传递食物食用。尽管品性不能说是仁厚,但是也可以称之为励精图治的君主。”皇上说:“你们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文帝不精明但是喜好苛察,不够精明则察事无法处处通达,苛察就会对于事物多疑。万事全都亲自裁决,对于大臣不信任。天下如此之大,日理万机,尽管伤身劳神,又怎么能够事事切中要领呢?大臣们既然清楚君主的想法,就只能无条件地接受,就算君主出现过失,也没有人敢争辩进谏,因此隋朝到了第二代就灭亡了。我则不是这样。选拔天下贤能之才,任命他们分别担任文武官员,让他们思虑天下大事,汇总到宰相那里,深思熟虑后认为稳妥了,之后上奏让我知道。有功就进行奖赏,有罪就进行处罚,还有谁敢不尽心尽力而各尽其责,哪里还要担心天下不能治理好呢?”因此敕令各个部门:“今后的诏敕文书有不恰当之处,都应该持章表上奏,不许阿谀屈从,不充分表达自己的看法。”
癸酉日,朝廷委任前太子少保李纲为太子少师,兼任御史大夫的萧瑀担任太子少傅。
李纲有足疾,因此皇上赏赐给他步辇,命他乘坐步辇到
下,又数次召他进入宫中,询问政事。每次他到东宫,太子都亲自跪拜。每一次太子上朝听政,皇上都命李纲和房玄龄在旁侍坐。
在此之前,萧瑀和宰相参议朝政,他性格刚直且能言善辩,房玄龄等人都无法与他抗衡,皇上大多也不采纳他的建议。房玄龄、魏徵、温彦博都曾经犯下小的过失,萧瑀因此弹劾他们,皇上竟然不予理会。萧瑀因为闷闷不乐,于是被免去御史大夫一职,改任太子少傅,不再参预朝政。
西突厥部族散居在大漠之外的伊吾,朝廷下诏委任凉州都督李大亮为西北道安抚大使,在碛口储备粮食,只要是到此地来归附的人都赈给粮食,派使者前来的,就进行招抚,因此到这里来的人络绎不绝。李大亮上书言道:“想要怀柔远方一定先要安抚近地,中国就像树根,四方就像枝叶,劳苦中国而供奉四方少数民族,就像拔除树根来增长枝叶。我远察秦、汉,近观隋朝,对外服侍戎狄,全都致使自身疲惫羸弱。现在招抚西突厥,只看到劳心费财,没有看到收益。何况河西地区州县寥落稀少,自从突厥衰败以来,才开始耕作收获。如今又放粮赈给,百姓苦不堪言,不如暂时停止赈济招抚。伊吾地区,大部分都是沙漠,当地人有的自立为头领,请求依附大唐,不妨和他们建立联系,让他们在塞外居住,作为我大唐的屏障,这才是施以小的恩惠而坐收实在利益的良策。”皇上听从了他的提议。
八月丙午日,朝廷下诏“官员的日常服装没有等级的差别,从今往后三品以上的官员着紫色服饰,四品、五品着大红色,六品、七品着绿色,八品着青色。官员夫人与其丈夫穿同色的服饰。”
甲寅日,朝廷下诏委任兵部尚书李靖为右仆射。李靖性格深沉敦厚,每当和宰相们参与政事谈论,总是恭顺谨慎如同说不出话来。
突厥灭亡之后,营州都督薛万淑派契丹族头领贪没折游说晓谕东北各少数族,奚、
、室韦等十余个部族先后归附唐朝。薛万淑,是薛万均的兄长。
戊午日,突厥人欲谷设前来归降。欲谷设,是突利的弟弟。颉利失败后,欲谷设投靠高昌,听闻突利受到唐朝的礼待,因此前来归降。
九月戊辰日,伊吾城的头领来到唐朝。隋朝末年,伊吾依附,隋设置伊吾郡。隋朝暴乱,改为依附突厥。颉利灭亡之后,又进献其所属七城归降唐朝,于是唐将其管辖之地设置为西伊州。
思结部落饥馑贫困,朔州刺史新丰人张俭召集他们,不来应召的依旧在漠北居住,他们的亲属暗中来往,张俭也不禁止。等到张俭调任为胜州都督,州衙署上奏称思结部策划造反,皇上下令张俭前去招抚。张俭单骑前往思结部落劝说晓谕,让他们搬迁至代州居住,朝廷即委任张俭为检校代州都督,思结没有造反的。张俭借机劝说他们从事农耕,年底丰收。张俭担心思结族人家中储备多,就会产生反叛之意,上奏请求由官府出钱收购他们的粮食,来扩充边防储备。思结部族非常高兴,耕种越发努力,边防储备也因而充实。
丙子日,朝廷开辟南蛮地区设置费州、夷州。
己卯日,皇上亲临陇州。
冬季十一月壬辰日,朝廷委任右卫大将军侯君集为兵部尚书,参与朝政。
甲子日,皇上返回长安。
皇上读《明堂针灸书》,书中写道:“人的五脏经络,全都附在后背。”戊寅日,朝廷下诏今后不许鞭笞犯人的后背。
十二月甲辰日,皇上前往鹿苑狩猎。乙巳日,返回宫中。
甲寅日,高昌王麹文泰来到朝中。西域各国全都想跟随麹文泰派使者入朝纳贡,皇上派麹文泰属下的大臣厌怛纥干前往迎接。魏徵进谏道:“昔日汉光武帝不许西域诸王将王子送入朝中侍奉,设置都护府,是觉得不应该以蛮夷劳烦中国。如今天下刚刚平定,之前麹文泰来朝的时候,耗费已经颇多,现在要是有十国前来进贡,那么随行人员不少于千人。边境百姓开销过大,就会难以承担。要是准许他们商人之间彼此往来,和边区百姓互通贸易,这还可以,要是作为宾客招待,对我中国没有好处。”当时厌怛纥干已经出发,皇上赶快令人阻止。
各位宰相陪同皇上宴饮,皇上对王珪说:“你精通鉴识人才,又非常健谈,房玄龄之下的宰臣,希望你能够详细地进行品评,并且自己说说和他们相比怎么样?”王珪回答道:“勤勤恳恳地服侍大唐,尽心尽力毫无保留,我比不上房玄龄。文武双全,出将入相,我比不上李靖。议事详细周密,传递诏令,反映群臣提议,全部公正恰当,我比不上温彦博。处理繁复、艰难的事务还能事事周全,我比不上戴胄。担心君王不及尧、舜,专门以直言强谏作为己任,我比不上魏徵。至于鉴别清浊,疾恶扬善,我和他们相比,倒是稍有长处。”皇上深表认同,众人也佩服他的高论。
皇上刚刚即位的时候,曾经和群臣谈及教化之事,皇上说:“如今刚刚承袭大劫乱之后,我担心百姓难以教化。”魏徵回答道:“并非如此。长时间安定的百姓骄奢淫逸,骄奢淫逸就不容易教化;经过丧乱的百姓忧愁苦闷,忧愁苦闷就容易教化。这就如同饥饿的人容易选择饮食,口渴的人容易选择饮水一样。”皇上深表认同。封德彝不认同这样的说法,说道:“三代以来,人心逐渐趋于浅薄狡诈,因此秦朝专用法律,汉代掺杂霸道,正是想要推行仁义教化但是不见成效,怎么会是可以推行但是却不想推行呢?魏徵一介书生,不懂得时务,要是听信他的空谈,一定败坏国家。”魏徵说:“五帝、三王没有更换百姓而施行教化,昔日黄帝讨伐蚩尤,颛顼夷灭九黎,商汤流放夏桀,武王征讨纣王,全能在生前实现太平盛世,难道不是因为承袭大动乱之后吗?要是说上古人淳朴,后世逐渐变得浮薄奸诈,那么到了如今,应该全部化作鬼魅了,君主怎么能够统治他们呢?”皇上最后听从了魏徵的提议。
贞观元年,关中爆发灾荒,一斗米价值一匹绢。贞观二年,全国发生蝗灾。贞观三年,洪水泛滥。皇上勤勉朝政,并进行安抚,百姓尽管四处乞讨,但是并无怨言。这一年,全国大丰收,流离失所的人纷纷返回故里,一斗米不过三四钱,全年只有二十九个人犯下死罪。东至大海,南达五岭,全都夜不闭户,旅行无需携带干粮,只需在路途上索要食物。皇上对长孙无忌说:“贞观初年,上书的大臣都说:‘君主应该一个人运用权威,不能托付给臣下。’还说:‘应该炫耀武威,征讨少数民族。’只有魏徵劝我‘放弃武力勤修文教,中原得以安定,四方自会钦服’。我采纳了他的提议。如今颉利成了俘虏,他部族的头领成为宿卫官,各个部落全都受到中原礼教的熏陶,这全是魏徵的功劳,只遗憾的是封德彝没能看到!”魏徵拜了两拜辞谢说:“突厥灭亡,海内安定,全是陛下的威德,我哪里有什么功德呢?”皇上说:“我能够任用你,你能够称职,那么功劳怎么会是我一个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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