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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四十二 翻译 第4节

秋季七月丙寅日,邵州贼寇首领王国良归降。王国良本是湖南军队里的一名副将,湖南观察使辛京杲派他戌守武冈,来抵御西原蛮。辛京杲贪婪暴戾,得知王国良家境殷富,就诬陷王国良犯了死罪。王国良恐惧,于是占据武冈县城反叛,与西原蛮联合,聚集了一千人,劫掠侵夺州县,沿着洞庭湖千里之内的地方,都受到了危害。皇上诏令荆、黔、洪、桂诸道联合兵力讨伐王国良,但是过了好几年都不能打败他。等到曹王李皋出任湖南观察使,他说:“驱逐疲困的百姓诛杀动荡不定的反贼,这并不是良策。”他写了一封书信给王国良,说:“将军并不是胆敢反叛朝廷的逆贼,只是为了挽救自己的性命罢了。我和将军都被辛京杲构陷,我已承蒙圣恩洗脱了冤屈,怎么会忍心再用武力来对付你呢!将军遇上了我,如果不赶快归降,后悔就来不及了!”王国良接到信既欢喜又恐惧,正在为是否派遣使者请降而犹豫不决。李皋于是伪装成使臣,只让一人骑马随从,奔走五百里,来到王国良的营垒,用马鞭敲击营门,大声喊道:“我是曹王,快出来投降!”全军大惊。王国良快步走出,迎了上去,跪拜告罪。李皋拉着他的手,同他结为兄弟,烧毁了全部用来攻击、防守的器具,遣散了所有士卒,让他们回乡务农。皇上下诏赦免王国良的罪行,并且赐名惟新。

辛巳日,遥尊皇上生母沈氏为皇太后。

荆南节度使庾准迎合杨炎的指示,上奏诬告忠州刺史刘晏给朱泚写信请求营救,说了很多怨恨不平的话,又奏称刘晏征召补充忠州的兵力,想要抗拒朝廷的命令,杨炎在旁证明庾准所说的全部属实。皇上便秘密派遣中使到忠州用绳子把刘晏勒死,己丑日,才下诏赐刘晏自尽。天下的百姓都认为刘晏死得冤枉。

当初,安史之乱时,几年之间,全国的户口十户中有八九户不是死亡就是流散到他乡了,州县大多被藩镇割据,贡品、赋税不再上缴朝廷,国家府库里的财物消耗殆尽,灾难事故频频发生,戎狄年年侵犯边境,战事所到之处,驻守了大量军队,粮饷依靠官府供给,所消耗的财物多得无法计算,全仰赖刘晏办理。刘晏当初担任转运使时,只负责陕东各道,陕西各道则全由度支管辖。到了后期才由刘晏兼管度支,但是没过多久就被罢免了。

刘晏精力充沛,机智多谋,善于灵活地变通财货的有无,做得恰到好处。他常常以优厚的薪酬招募善于奔走的人,把他们安置在各地消息传递站,前后相望,来侦察各地的物价,并且随时报告,即使再偏远的地方,也用不了几天,就能把消息传到转运司,他把钱粮货物价格涨跌的大权全部控制在手中,朝廷因此获得很多利益,而天下也没有物价暴涨暴跌的忧患。他经常认为:“要想办成一件事,关键在于求得适当的人才,所以一定要选择通达事理、动作敏捷、精明强干、廉洁勤勉的人,对他们加以任用;至于核对稽查簿籍文书、收支钱粮等项工作,事情虽然极其精细,也必须委派读书人去做;而胥吏只能书写公文,而不能随意加入意见。”他又经常说:“读书人一旦陷于贪赃受贿的罪名,就会被时世所抛弃而沦落,对他们来说,名声重于财利,所以读书人大多清廉自持;胥吏即使廉洁自守,也终究没有升迁的机会,对他们来说,财利当然重于名声,所以胥吏大多难免贪污受贿。”但是也只有刘晏才能实行这些主张,别人仿效他的做法,却始终赶不上刘晏。刘晏的属官即使远居在千里之外,奉行刘晏的教令仍然与在刘晏跟前一样,日常生活,说话办事,都不敢蒙骗他。当时一些权贵人物把亲朋故旧嘱托给刘晏,刘晏也都答应他们,并且能使薪俸的多少,升迁官阶的快慢,都能达成他们的愿望,但是从来不让他们亲自掌管职务。至于他所管辖的交场、船场、巡院等处,凡是担任重要职位、处理繁难事务的官员,一定要选用当时的杰出人才。所以在刘晏去世之后,掌管财赋而有名望的人物,多半是刘晏过去的部下。

刘晏还认为户口增多,赋税的收入范围就会自然拓宽,所以他掌理财务,常以关心爱护百姓为当务之急。在诸道中分别设立了巡院的知院官,每隔十天一月,一定要将各州县的雨雪丰歉状况详细上报转运使司。如果粮食丰收,就以高价买入;如果粮食歉收,就以低价卖出。有时还拿出粮食与民间交换杂货,供给官用,多余的物品就运到丰收之地卖出。知院官刚看出年景不丰的苗头,就要事先申明到某月需要免除若干租税,到某月需要补贴资助若干物资,到了预定之期,刘晏不等州县申请,就奏请朝廷核准实施,解决百姓的急难,从未错过适当的机会,并不等到百姓疲困、流离、逃亡、饿死以后,才去救济百姓。所以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人口繁衍增多。刘晏开始担任转运使时,天下的户口不超过二百万户,到他任职的最后几年,天下的户口增加到三百多万户;在刘晏统辖范围内,人口就增加;不在刘晏统辖的范围,人口就不增加。在刘晏任职的初期,每年赋税收入不过四百万缗,到了他任职的后期,每年的收入竟然达到一千多万缗。

刘晏采用食盐由官府专营的方法来充实军需国用。那时自许、汝、郑、邓以西,都食用河东的池盐,由度支主管其事;自汴、滑、唐、蔡以东,都食用海盐,由刘晏主管其事。刘晏认为官员越多,百姓受到的骚扰就越多,所以他只在产盐的地区设置盐官,收购盐户所煮成的盐转卖给商人,允许商人再运到别处去卖,其他不产盐的州县不再设置盐官。对于长江、五岭一带距离产盐地遥远的地方,就把官盐转运过去贮存起来。有时盐商垄断市场,盐价上涨,就降低盐价卖出,称为常平盐,官方同样赚取了利益,而百姓也不致于缺乏食盐。在刘晏任职的初期,长江、淮河一带的盐利收入不超过四十万缗,到他任职的后期,竟然达到六百多万缗,因此国家的用度充足起来,而百姓也不致疲困受害。至于河东盐利的收入,只有八十万缗而已,而池盐的价格要比海盐高。

在此之前,主管官员把关东的谷物运送到长安,因为河水湍急凶险,大概一斛谷物能运到八斗,就算是有成效的,就会获得优厚的奖赏。刘晏认为长江、汴水、黄河、渭水的水流缓急各不相同,可以视各处水流的不同特点,因利乘便,分别营造运送谷物的船只,教导漕运工人,长江的船只运到扬州,汴水的船只运到河阴,黄河的船只运到渭口,渭口的船只运到太仓,并在沿途的水边设置粮仓,由上一段转送到下一段。从此每年运送谷物的数量,有时能够达到一百多万斛,而没有一斗一升沉没到水中。刘晏把运船每十艘编为一组,叫一纲,派军中的将领率领,运送十次而没有发生差错的,才算绩优有功,给予优厚的慰劳,让他做官。数次运送以后,运送者便没有因劳累而头发花白的了。刘晏在扬子设立十处船场造船,每艘船付给造价一千缗。有人说“造一艘船的费用实际上用不了一半的价钱,白白浪费的钱财实在太多了。”刘晏说:“其实不是这样,论及远大计划,不可吝惜小费用,做任何事情都要做长远的打算。现在才开始设立船场,办事的人很多,应该先让他们的私人用度不受困窘,那么他们所制出的官船就会坚固耐用了。如果一开始就同这些人不厌烦细地斤斤计较一些小钱,又岂能希望官船久长地使用下去呢!将来一定会有嫌我所付给的造价太高而减低的,减少费用在一半以下还是可以的,要是减低超过了一半,所造的船只就不堪使用了。”在其后的五十年中,主管官员果真把造价减低一半。到了咸通年间,主管官员竟然按照造船的实际费用支付,造船者不再有利益可图,造出的船只单薄脆弱,容易毁坏,漕运从此就被废止了。

刘晏为人勤勉力行,事务无论清闲还是繁重,都必定在当天决断完毕,绝不搁置到第二天,后来主管财利的官员没有一个能赶得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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