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纪四十四 翻译 第2节
庚申日,皇上加任永平、宣武、河阳都统李勉为淮西招讨使,派东都、汝州节度使哥舒曜为他的副使,任命荆南节度使张伯仪为淮西应援招讨使,派山南东道节度使贾耽、江西节度使曹王李皋为他的副使。皇上督促哥舒曜进兵,哥舒曜抵达颍桥时,遇到大雨,于是回军退守襄城。李希烈派遣他的大将李光辉攻打襄城,结果被哥舒曜击退。
五月乙酉日,颍王李璬逝世。
乙未日,皇上派宣武节度使刘洽兼任淄青招讨使。
李晟图谋攻取涿、莫二州,借以隔断幽州与魏州往来的交通,与张孝忠的儿子张昇云联合兵力在清苑围攻朱滔所署任的易州刺史郑景济,但是过了好几个月都没有攻下。朱滔于是任命他的司武尚书马寔为留守,率领步兵、骑兵一万多人防守魏州营垒,亲自率领步兵、骑兵一万五千人救援清苑。李晟的军队被打得大败,退守易州。朱滔率领军队回到瀛州,张昇云逃到满城。正在此时,李晟得了重病,于是率领军队退守定州。
因为朱滔打败李晟,留兵屯驻在瀛州,没有返回魏桥,王武俊于是派遣他的给事中宋端前去催促朱滔快点返回。宋端见到朱滔,说话非常没有礼貌,朱滔很生气,让他回去对王武俊说:“我因为受热生病,暂时不能回到南方,大王二哥立刻就有了这种说法。想当初我因为救助魏博的缘故,背叛国君,背弃兄弟,就像脱掉没有鞋跟的鞋子一样,轻易地就做了。二哥倘若一定要怀疑我,那就随便二哥发落吧!”宋端回去报告王武俊,王武俊就在马寔的面前为自己辩解,马寔又去把王武俊的话告诉朱滔,说:“赵王知道宋端对大王没有礼貌,严厉地指责了他,赵王的确没有别的意思。”王武俊也派遣承令官郑和随同马寔的使者前去拜见朱滔,向他道歉。朱滔因此高兴起来,对待王武俊一如往日。然而王武俊却因此更加怨恨朱滔了。
六月,李抱真派参谋贾林到王武俊的营垒诈降。王武俊接见了贾林。贾林说:“我是奉诏命而来的,并不是来投降的。”王武俊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询问其中的缘故,贾林说:“天子知道大夫一向以一片忠心效力朝廷,等到登坛称王的时候,还手抚胸口环顾左右说:‘我原本是要献身忠义的,天子却不能明察我的心迹。’更何况诸将领也曾经共同在天子面前表明过大夫的志向。天子对使者说:‘我以前做的事情确实不对,后悔也来不及了。朋友之间意见不合,还要容他道歉,况且我是天下之主呢!’”王武俊说:“我本是胡人,担任将领,还知道爱护百姓,何况身为天子,岂能专以杀人为能事呢!今山东接连征战,白骨暴露在外,有如草莽,即使朝廷能够获胜,收复了领土,将要交给谁来守卫呢!我并不畏惧归顺朝廷,只是我已经与各镇结下盟约。胡人生性耿直,不愿意让自己理亏。天子如果能够下诏赦免各镇将领的罪过,我自当带头倡导归顺王化。各镇如果有不服从的,请让我奉正义之诏讨伐他们。如果能这样的话,那么我对上不辜负天子,对下不辜负和我同列的人,不超过五十天,河朔一带就可以全部平定了。”王武俊便让贾林回报李抱真,秘密相互结盟。
庚戌日,初次施行税间架法、除陌钱法。当时河东、泽潞、河阳、朔方四军驻扎在魏县,神策、永平、宣武、淮南、浙西、荆南、江泗、沔鄂、湖南、黔中、剑南、岭南各军环绕在淮宁四周。依据旧制度,各道的军队只要离开本军的镇守之地,全由度支供给给养。皇上优待体恤士兵,每当离开本军镇守之地时,伙食一律增加酒肉供给,而本道发给士兵家中的口粮仍然拨给他们。一人可以得到三人的给养,将士们经常从中获利。各道军队都借故出境,但是才出本道就停下来,朝廷每月因此要多消耗钱一百三十多万缗,日常的赋税往往无法保证供给。判度支赵赞于是上奏请求施行税间架与除陌钱这两种税法。所谓的税间架法,每栋房屋两架为一间,上等房屋征税二千钱,中等房屋征税一千,下等房屋征税五百,吏人握着笔,拿着算筹,进入百姓家中,挨家计算应征税额。有的人家房屋多而没有其他资产的,交出的税钱动辄达数百缗。如有敢于隐报一间房屋的,就杖责六十,并奖赏举报的人五十缗钱。所谓除陌钱法,就是全部公私所给予和买卖所得的钱,官家每缗钱中收取五十钱,对于互相以物易物所得到的,则约价计钱,按照税率征收。敢于隐报一百钱的,就杖责六十,罚钱二千,并奖赏举报者十缗钱,这奖赏钱都出自获罪的人家。于是愁苦抱怨的声音,充塞远近各地。
丁卯日,皇上改封郴王李逾为丹王,鄜王李遘为简王。
庚午日,答蕃判官、监察御史于与吐蕃使者论剌没藏从青海回朝,说双方边界已经划定,因而奏请送区颊赞回国。秋季七月甲申日,皇上任命礼部尚书李揆为入蕃会盟使。壬辰日,皇上颁诏命令诸将共同与区颊赞在城西缔结盟约。李揆素有才能与威望,卢杞憎恶他,所以派他出使吐蕃。李揆对皇上说:“我并不畏惧走远路,只是担心死在路上,不能把诏命顺利送到。”皇上因为李揆的话而感到悲伤,就对卢杞说:“李揆未免过于老迈了吧!”卢杞说:“出使到远方的蛮夷地区,不是谙熟朝廷旧典的人,是不能胜任的。况且派李揆出使,今后派比李揆年轻的人出使远方,他就不敢推辞了。”
八月丁未日,李希烈率领三万大军来到襄城包围哥舒曜,诏令李勉以及神策军将领刘德信领兵前往救援哥舒曜。乙卯日,李希烈的将领曹季昌以随州投降,不久又被他的将领康叔夜给杀了。
当初,皇上在东宫为太子时,听说监察御史嘉兴人陆贽很有名望,即位以后,就征召陆贽为翰林学士,屡次向他询问朝政得失。当时河南、河北一带的兵事长久不能结束,赋税劳役逐日增多,陆贽因为兵源枯竭,百姓困顿,担心内部生出别的变故,于是上奏章,大致上是说:“克制敌人的要领,在于任用将帅能够得当;驾驭将帅的方法,在于掌握用人的权柄。如果任用将帅不得当,兵马再多也不足以仗恃;用人的权柄旁落,即使将帅再有才能,也不能为朝廷所用。”陆贽又说:“将帅不能指挥军队,国家不能驾驭将帅,这不仅有耗费资财、无法平定寇盗的弊端,而且将不能熄灭兵祸而带来自焚的灾祸。”他又说:“如今河北、河南、淮西发动叛乱的主将,只是四五个凶恶之人罢了。恐怕他们中间还有的是遭受欺骗、牵连而走上错路的,彼此心怀隐忧和疑虑,匆忙之间,考虑不周,为情势所逼迫,不能停止。况且其余众人,大概全是因为受人威胁而随从反叛的,如果知道还有生路,哪里会愿意作恶呢!”他又说:“如果不解除目前的忧虑,也许还会引发意外变故的发生。百姓是国家的根本。钱财是人心所希求的。劳民伤财,国家的根本就会受到伤害,根本受到损害,枝干就会因为过度疲劳而倒下枯死了。”他又说:“人心动摇不得安宁,事情变化难以揣度,所以用兵贵在机智而神速,而不以机巧而迟缓为贵。倘若不先安定根本而致力于营救末梢,那么,营救末梢的所作所为,也正是引起祸患的根苗。”陆贽又议论关中的形势,他认为:“王者应该在平时积蓄威严,彰明恩德,如果这两者一有偏废,就会有危难发生;此外,还应该集中兵力,方便驾驭权轻兵寡的将帅们,如果轻重颠倒,就与事理不相符合。京都周围的地区,是维系天下四方的根本。当年太宗设置府兵,分别隶属于禁卫,大约设置了八百多所军府,而设置在关中的军府就有将近五百所。因而聚合天下的兵力,也敌不住关中,采用的就是居于重兵防守之地,来驾驭轻兵屯戍之地的方式,这是显而易见的了。国家安定的时日长久,军备逐渐衰败,虽然军府、卫所的制度依然存在,但是兵马却疏于演练。所以安禄山窃取被颠倒轻重的权柄,凭借外有重兵的资本,举兵叛乱,造成了滔天大祸,两京相继沦陷。幸好西部边疆有军队,诸牧苑中还有马匹,各州还储备有粮食,所以肃宗才借以复兴。肃宗乾元之后,外患又相继发生,动用了全部军队向东讨伐,边疆的防备因而废弛,禁卫兵力也因此空虚,吐蕃得以乘虚而入,深入到国土内部侵扰,所以先帝无法抵御,而避开吐蕃到东边去。这都是因为失去居于重兵防守之地,以控制轻兵屯戍之地的权柄,而忽略了深深培固根柢所带来的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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