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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五十四 翻译 第3节

五年(庚寅,公元810年)

春季正月,刘济亲自率领七万大军攻打王承宗。当时各军全都没有前进,只有刘济独自奋力出击,攻陷了饶阳、束鹿。

河东、河中、振武、义武四军为招安讨伐恒州北,聚集在定州。正遇上十五日夜晚,义武的军吏觉得定州有外来军队驻守,请求严禁张灯。张茂昭说:“河东、河中、振武三镇,兵力全是官军,怎么可以把他们说成是外来的军队呢!”他下令点起灯来,没有禁止百姓夜行,没有关闭坊里的大门,连续三个夜晚与往常一样,也没有敢高声喧哗的人。

丁卯日,河东将领王荣攻陷王承宗的洄湟镇。吐突承璀到达行营后,军威不振,和王承宗交战,多次战败。左神策大将军郦定进阵亡。郦定进,是一员骁勇的战将,军中将士由于他的阵亡而士气低迷。

河南尹房式违反法律,东台监察御史元稹上奏请求将他拘押,同时私自下令命中止房式处理本职事务。朝廷觉得不可以这么处理,处罚元稹一个季度的俸禄,将他召回西京。元稹抵达敷水驿,有一个内侍在他之后赶到,冲入驿站的大门大声叫骂着走了进去,用马鞭打伤元稹的面部。皇上又联系到元稹之前的过失,所以将他贬作江陵士曹。翰林学士李绛、崔群全说元稹是无辜的。白居易也进言道:“中使欺凌侮辱朝中官员,没有追究中使的过错,反倒先贬谪元稹,恐怕今后中使外出会更加残暴骄横,人们也没有敢再说话的了。此外,元稹是御史,举报不少恶事,毫不避讳权贵,有很多人对他十分痛恨,如今贬谪驱逐元稹,恐怕今后不会有人愿意给陛下做官执法、憎恨奸邪而匡正过错了。就算有极大的奸诈狡猾的人物,陛下也无从得知了。”皇上并不听他的进谏。

皇上认为河朔一带正在用兵,所以不能讨伐吴少阳。三月己未日,朝廷任命吴少阳为淮西留后。

各军讨伐王承宗很长时间也无法成功,白居易进言,认为:“河北一带原本就不该采用武力,现在既然已经出兵了,吐突承璀还未曾经历苦战,就已经丧失一员大将。他和卢从史两支大军已经进入成德的境内,一味推迟拖延,不仅仅是故意停滞不前,他们的兵力也的确无法抗敌。范希朝、张茂昭到达新市镇,居然无法通过。刘济带领全军围攻乐寿,长时间不能攻克。李师道、田季安本来就不能保,察看他们的情形,好像彼此经过了算计,分别占领一个县,就不再继续前进。陛下观察这样的情况趋势,还能期望获得成功吗!以我的愚见,一定要尽快停止用兵,要是继续迟疑不决,就会带来四点害处:其中为陛下痛恨惋惜的有两点,为陛下深深担忧的也有两点。为什么呢?要是能够确保获得成功,就可以不计较开销的多少;既然明明清楚不能取得成功,就不该白白浪费财物和粮草。清楚了这个道理之后再行动,为时不晚。现在,每晚一天改正就会多一天的开销,继续拖延一个月,所需的开销就更多了。既然最终还是要停止用兵,为什么不尽早停下来呢!用国家府库中的钱财布帛及百姓的积蓄提供给河北一带的诸侯,反而让他们更加强大。这就是为陛下痛恨惋惜的第一点。我还担忧河北一带各将领看到吴少阳已经接受制书的委任,肯定会引一些轻重不同的例子,众口一词地要求为王承宗洗刷罪名。要是奏章奏表相继到来,从道理上说就无法不答应了。他们请求过后再放弃讨伐王承宗,这样的局面及形势是可想而知的,只能反倒让王承宗与同类人紧密地勾结在一起。这样的话,给予与剥夺完全依照和王承宗临近各道的提议来决定,恩赐和信义全都不是出自朝廷,这的确让人担心朝廷的威望与权势会彻底归向河北藩镇了。这就是我说的为陛下痛恨惋惜的第二点。

“如今气候炎热,士兵忍受暑气的蒸熏,导致饥饿难耐,疲惫不堪,瘟疫肆虐,暴露在野外,驱使他们参加作战,他们如何能够承受得了呢!就算他们不吝惜自己的身体,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何况,神策军中掺杂着城市的乌合之众,对于这样的军旅生活一概难以适应,忽然间想到应当找寻一条求生之路,要是有一个逃走,就会有一百个人彼此煽动逃走,要是有一支军队溃散,那么其余各军也势必会动摇。要是事情突然到了如此地步,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这就是我为陛下深深担忧的第一点。

“我得知回鹘与吐蕃全都派出了密探,对于中原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如今,朝廷调集天下兵力,仅仅为了征讨王承宗一个叛贼,从冬天到夏天,都没能立功。但是兵力的强弱、物资消耗的多少,难道应当被西方及北方的戎虏逐一掌握吗!要是他们突然发觉有利可图,萌生异心,借着国内空虚的机会前来入侵,就依仗朝廷如今的形势及力量,难道能够同时援助两方吗?战争接连不断,灾难从中产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现!一旦到了这般田地,实在是事关国家的安危存亡。这就是我为陛下深深担忧的第二点。”

卢从史率先提出讨伐王承宗的计谋,等到朝廷出兵之后,卢从史却停滞不前,暗中与王承宗互通计策,命将士们偷偷在怀里藏着王承宗的行军记号;还哄抬草料以及粮食的价格卖给度支,暗示朝廷任命他为平章事,上奏诬陷各道和王承宗勾结在一起,不赞同进军,皇上深以为患。

恰逢卢从史派牙将王翊元入朝奏事,裴垍把他引到一旁,和他交谈,对他述说身为人臣该有的义理,让他动摇,所以王翊元就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把卢从史暗中的计划和可以攻克潞州的情况都说了出来。裴垍命王翊元回到本军,经过筹划之后,再到京城来,因此赢得了潞州都知兵马使乌重胤等人的真心相助。裴垍对皇上说:“卢从史狡猾多端,蛮横凶残,肯定会发动骚乱。如今得知他在吐突承璀的对面安营扎寨,将吐突承璀看成婴儿,在两营之间来往,完全不设防。要是失去如今的时机,没有把他拘押起来,今后就算调集大批兵力前去征讨,也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平定他的。”皇上起初感到惊讶,深思熟虑很长时间后,最终同意了。

卢从史非常贪婪,吐突承璀把许多珍玩陈列出来,看到他喜欢什么,就慢慢拿来送给他。卢从史非常高兴,和吐突承璀更加亲近。甲申日,吐突承璀和行营兵马使李听通过商讨,叫卢从史到营中下棋,在帐幕下面埋伏士兵。卢从史到来之后,伏兵忽然冲了出来,将卢从史抓获,拉到帐幕后面,将他捆绑起来,装入车里,急奔京城。卢从史身旁的人既震惊又慌乱,吐突承璀杀死十余人,当众宣读诏书。卢从史军营中的将士们获悉消息后,都将铠甲穿好,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兵器,快步行走,高声喧哗。乌重胤站在军营门前呵责他们说:“天子有诏令,听从的奖赏,敢违抗的斩首!”于是,将士们将兵器全都收好,回到队伍中。正值夜幕降临,押解卢从史的车辆飞速奔驰,在天亮之前,已经离开泽潞的地盘。乌重胤,是乌承洽的儿子;李听,是李晟的儿子。

丁亥日,范希朝、张茂昭在木刀沟打败王承宗的军队。

皇上赞许乌重胤的功劳,打算立即授予他昭义节度使一职。李绛觉得不合适,请求授予乌重胤河阳节度使一职,并委派河阳节度使孟元阳在昭义镇守。恰逢吐突承璀上奏称,他已经发出文书让乌重胤为句当昭义留后,李绛进谏说:“昭义所辖的五州占据崤山以东的关键地位,魏博、恒州、幽州三镇盘桓纠结,朝廷只能依靠这五州之地来掌控他们。邢州、磁州、洺州深入到其中心地带,固然是国家的宝地,事关国家的安危存亡。之前昭义被卢从史占据,已经让朝廷因此而忙得就连按时吃饭都做不到,如今所幸得到了昭义,但是吐突承璀又将昭义给了乌重胤,我获悉消息之后惊叹不已,实在觉得心痛!昨天朝廷诱捕卢从史,即便算得上长远的计划,却也已经失去大体。如今,吐突承璀又送去文书命乌重胤担任这一重要军镇的留后,同时还请求委任他为节度使,无视君主的居心,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吗!陛下不久前获得昭义,人神共贺,威严号令又一次得以树立;如今忽然把昭义给了本军中的牙将,大家顿时沮丧失望,法律纲纪极为紊乱。考虑到这其中的好处和坏处,反倒不如任命卢从史为节度使。为什么这么说呢?尽管卢从史蓄谋已久,但是已经是朝廷委派的州郡长官。而乌重胤不过就是众多将官中的一个,由于吐突承璀的一纸文书就取代了卢从史,我私下里担忧河南、河北的诸侯得知消息以后,无不愤怒,以和他同列而觉得羞耻;同时他们也就会议论吐突承璀诱使乌重胤驱赶卢从史,进而接替了他的职位,他们每个人的麾下均有将官,怎么会不觉得自危呢!要是刘济、张茂昭、田季安、程执恭、韩弘,李师道相继进献章表,诉说这样的情形,并且责备吐突承璀专擅君命的罪恶,不知道陛下如何处理呢?要是陛下全都不予回复,大家就会越发愤怒;要是陛下因此改任他人,也就失去了朝廷的威信。”皇上又让枢密使梁宗谦和李绛秘密地商量说:“如今乌重胤已经把持军中事务,事不得已,应该授予他节度使的旌节。”李绛回答道:“卢从史出任主帅就不是朝廷任命的,因此才开启了他邪恶的心思,最后做出违背节操的事情。如今乌重胤负责军事,朝廷就授予他节度使的旌节,赏罚的权力没有掌握在朝廷手上,与卢从史出任节度使又有什么区别呢!乌重胤能获得河阳,已是远超他所期望的福气了,难道他还胆敢聚众相抗吗!何况乌重胤之所以能够抓获卢从史,原本就是因为他顺从朝廷才获得成功的。突然之间,就连他自己也违抗诏书的命令,怎么能够察觉同僚不会效仿他的行为,进而作乱呢!乌重胤在军中同等级的人非常多,他们肯定不愿意乌重胤一个人出任主帅。将他改派到其他军镇去,才能够让大家都满意,就无需担心他们会变乱了!”皇上很高兴,完全依从他的请求去做。壬辰日,朝廷任命乌重胤为河阳节度使,任命孟元阳为昭义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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