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吏从事中郎卢谌，死罪死罪。谌禀性短弱，当世罕任，因其自然，用安静退。在木阙不材之资，处雁乏善鸣之分。卷异蘧子，愚殊甯生。匠者时眄，不免 宾。尝自思惟，因缘运会，得蒙接事，自奉清尘，于今五稔。谟明之效不著，候人之讥以彰。大雅含弘，量苞山薮。加以待接弥优，款眷逾昵。与运筹之谋，厕宴私之欢。绸缪之旨，有同骨肉。其为知己，古人罔喻。昔聂政殉严遂之顾，荆轲慕燕丹之义。意气之间，靡躯不悔。虽微达节，谓之可庶。然苟曰有情，孰能不怀？故委身之日，夷险已之。事与愿违，当忝外役。遂去左右，收迹府朝。盖本同末异，杨朱兴哀；始素终玄，墨翟垂涕。分乖之际，咸可叹慨。致感之途，或迫乎兹。亦奚必临路而后长号，睹丝而后歔欷哉？是以仰惟先情，俯览今遇，感存念亡，触物眷恋。《易》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书非尽言之器，言非尽意之具矣。况言有不得至于尽意，书有不得至于尽言邪！不胜猥懑，谨贡诗一篇。抑不足以揄扬弘美，亦以摅其所抱而已。若公肆大惠，遂其厚恩，锡以咳唾之音，慰其违离之意，则所谓《咸池》酬于《北里》，夜光报于鱼目，谌之愿也，非所敢望也。谌死罪死罪。原文解释
【原文】
故吏从事中郎卢谌，死罪死罪。谌禀性短弱，当世罕任，因其自然，用安静退
1“谌秉性”几句：谓自己生就资质不#guoxue666-com;，当世少有任用者，所以也就顺其自然，甘于寂寞不求进取的处境。。在木阙不材之资，处雁乏善鸣之分2“在木”二句：意谓自己既不像山中不材之木那样不为#-666aa;所用以终天年，又不像善鸣之雁那样能避害。阙，缺失。李善注：“庄子行于山中，见大木枝叶盛茂，伐木者止其傍而不取也。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夫子出于山，舍故人之家，故人喜，令竖子杀雁烹。竖子请曰：‘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请奚杀？’主人曰：‘杀不能鸣者。’明日，弟子问于庄子曰：‘昨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将何处？’庄子笑曰：‘周将处夫材与不材之间矣。材与不材之间，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卷异蘧子，愚殊甯生3“卷异蘧子”二句：“卷异蘧（qú）子”二句，意谓自己没有蘧伯玉和甯武子那样在乱世中保全自身的智慧。李善注：“《论语》曰：‘蘧伯玉，邦无道可卷而怀之。’又曰：‘甯武子，邦无道则愚。’”蘧子，蘧瑗，春秋卫#-666aa;，字伯玉。以贤称。卫大夫史䲡屡荐于灵公，皆不用。甯（nìng）生，甯俞。春秋卫大夫，谥武。。匠者时眄，不免
宾4“匠者时眄”二句：“匠者时眄（miǎn）”二句，李善注：“言在木阙不材，故匠者时眄。在雁乏善鸣，故不免[img alt="生僻字_古文自编4476号"]/pic/texts/x0zvo-ccu6.png[/img]宾也。”眄，顾。[img alt="生僻字_古文自编4477号"]/pic/texts/x0zvo-ccuu.png[/img]（zhuàn），同“馔”，进食。。尝自思惟，因缘运会，得蒙接事，自奉清尘，于今五稔5“尝自思惟”几句：常自思量，因为有缘得遇刘琨，充其部属，自追随刘琨以来，已经五年了。稔，庄稼成熟收获曰稔，代指年。。谟明6谟明：智谋，通达。之效不著，候人7候人：在道路上迎送宾客的官吏。《诗经·曹风》中有《候#-666aa;》篇，毛序曰：“《候人》刺近小人也。”后即以候人喻小人。之讥以彰。大雅含弘，量苞山薮8“大雅含弘”二句：谓刘琨这样的大雅君子器量宏大，可以包括山陵渊薮。。加以待接弥优，款眷9款眷：爱眷。昵：亲近。逾昵。与运筹之谋，厕宴私之欢10“与运筹”二句：参预帷幄之计谋，厕身私宴之乐。。绸缪11绸缪：相亲。旨：意。之旨，有同骨肉。其为知己，古人罔喻12“其为知己”二句：刘良注：“言知己之道，古#-666aa;无有比也。”罔，无。喻，比喻。。昔聂政殉严遂之顾13聂政殉严遂之顾：聂政是战国时韩国#-666aa;。因避仇居齐地，以屠为业。韩烈侯时，严遂与相国侠累争权结怨，为报复侠累而结交聂政，重金求其代为报仇。聂政待母死姊嫁，遂入相府刺死侠累后自杀。，荆轲慕燕丹之义14荆轲慕燕丹之义：荆轲是战国末卫国#-666aa;，为燕太子丹尊为上卿，派他去刺秦王政。燕王喜二十八年（前227），他带着秦逃亡将#-666kk;樊於期的头和夹有匕首的地图，作为进献秦王的礼物。献图时，图穷而匕首见，刺秦王不中，被杀死。。意气之间，靡躯不悔15靡躯不悔：粉身碎骨也不后悔。。虽微达节，谓之可庶16“虽微达节”二句：刘良注：“虽无上圣达节，可谓不失法度。”微，非。达节，至上之节操。。然苟曰有情，孰能不怀17“然苟曰”二句：张铣注：“言且曰有情之#-666aa;，谁能不思恩也。”苟，且。？故委身之日，夷险已之18夷险已之：平安和危险均#-666cc;之。已，与。。事与愿违，当忝19忝：辱。谦辞。外役：外任的职事。外役。遂去左右，收迹府朝20“遂去左右”二句：谓离开刘琨身边，在其府朝没有了自己的行迹。时刘琨为司空，故曰府朝。。盖本同末异，杨朱兴哀21“盖本同”二句：《淮南子·说林训》：“杨子见逵路而哭之，为其可以南，可以北。”这里用此典故，以言离别。；始素终玄，墨翟垂涕22“始素终玄”二句：《淮南子·说林训》：“墨子见练丝而泣之，为其可以黄，可以黑。”这里用墨子典故，以言卢谌离开刘琨而事段匹[img alt="生僻字_古文自编4478号"]/pic/texts/x0zvo-ccu8.png[/img]始终不一。素，白色。玄，黑色。。分乖23分乖：#-666dd;离。之际，咸可叹慨。致感之途，或迫乎兹24“致感之途”二句：言使感慨生出之缘由，或更急于墨子见练丝之落泪。。亦奚25奚：何。必临路而后长号，睹丝而后歔欷26歔欷：哭泣貌。哉？是以仰惟先情，俯览今遇，感存念亡，触物眷恋27“是以”几句：谓往上想起先#-666aa;的情谊，往下再看二人的交往，不#-666mm;使人有感于存者，追念亡人，触物而更增眷恋之情。李善注：“先，谓谌父也。今，谓琨也。”。《易》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书非尽言之器，言非尽意之具矣。况言有不得至于尽意，书有不得至于尽言邪！不胜猥懑28猥懑：猥懑（wěi mèn），烦怨。，谨贡诗一篇。抑29抑：或。弘美：大美。不足以揄扬弘美，亦以摅其所抱而已。若公肆30肆：显示。大惠，遂31遂：行。其厚恩，锡32锡：赐予。咳唾之音：喻答诗。以咳唾之音，慰其违离之意，则所谓《咸池》酬于《北里》，夜光报于鱼目33“则所谓”二句：李善注：“《乐动声仪》曰：‘黄帝乐曰《咸池》。’《史记》曰：‘纣使师涓作新#-666gg;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这里以《咸池》、夜光珠喻刘琨之答诗，《北里》、鱼目喻己诗。，谌之愿也，非所敢望也。谌死罪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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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您的官吏从事中郎卢谌，死罪死罪。谌生来才短气弱，不为当世任用，也就顺其自然，安心于寂寞退避了。比之于木则缺少不成材而免遭砍伐的资性，比之于雁则缺少善于鸣叫而避害的本事。又不像蘧伯玉那样能够收拾心迹，也不像甯俞那样能够韬光养晦。所以匠#-666aa;时来光顾，也不免会像雁一样被杀来款待客#-666aa;。我曾暗自思忖，我因为有缘与您幸遇，承蒙委以职事，自追随您以来，于今已五年了。但还未收取出谋划策的#-666ii;效，攻击您近小#-666aa;的讥议却传扬开来。您这样的大雅君子包涵宏大，器量能够包括山陵渊薮。对我更加接待优厚，眷爱之情愈发亲密。让我参与运筹谋划，还让我厕身于家宴的欢乐。亲密缠绵的情意，真有如骨肉至亲。像您我这样的知己之情，古人也不能比拟。从前聂政以身殉严遂知遇之恩，荆轲敬慕燕太子丹的义气。因为互相意气相投，就是粉身碎骨也不后悔。虽然说不上是至#guoxue666-com;的操行，但也可说是符#-666ff;道义法度的。何况人是有感情的，谁能不怀念别人的恩情呢？所以我委身于您之日，就已和您安危#-666cc;之了。可是事与愿违，被选任担当外地的职事。于是离开您身边，在您的府朝上不见了我的行迹。正像杨朱见歧路而哀哭，墨翟见染素绢而垂泪。#-666dd;离之际，皆使人生出慨叹。导致人感慨的缘由，或有更急于此者。又何必面临歧路之后才发出长号，看见素绢之后才嘘唏流涕呢？于是仰思先人之情，俯览今日之交往，有感于存者及怀念亡人，触物更增眷恋。《周易》说：“书信表达不尽要说的话，语言表达不尽心中之意。”似此，书信并不是能完全表达语言之物，语言也并不是能完全表达思想的工具。何况语言有不能达到完全表达意思之处，书信有不能达到完全表达语言之处呢！不胜烦怨，谨献上诗作一篇。或者不足以颂扬您的盛美，也借以抒发我自己的怀抱而已。如果您能施大惠，行厚恩，赐以回复答诗，安慰我久违离别之意，那就是所谓用《咸池》雅乐来酬答《北里》俗曲，用夜光珠来回报鱼目了。这只是我的心愿，并非所敢期望的。谌死罪死罪。
| 原文 | 翻译 |
故吏从事中郎卢谌，死罪死罪。谌禀性短弱，当世罕任，因其自然，用安静退。在木阙不材之资，处雁乏善鸣之分。卷异蘧子，愚殊甯生。匠者时眄，不免 | 以前您的官吏从事中郎卢谌，死罪死罪。谌生来才短气弱，不为当世任用，也就顺其自然，安心于寂寞退避了。比之于木则缺少不成材而免遭砍伐的资性，比之于雁则缺少善于鸣叫而避害的本事。又不像蘧伯玉那样能够收拾心迹，也不像甯俞那样能够韬光养晦。所以匠#-666aa;时来光顾，也不免会像雁一样被杀来款待客#-666aa;。我曾暗自思忖，我因为有缘与您幸遇，承蒙委以职事，自追随您以来，于今已五年了。但还未收取出谋划策的#-666ii;效，攻击您近小#-666aa;的讥议却传扬开来。您这样的大雅君子包涵宏大，器量能够包括山陵渊薮。对我更加接待优厚，眷爱之情愈发亲密。让我参与运筹谋划，还让我厕身于家宴的欢乐。亲密缠绵的情意，真有如骨肉至亲。像您我这样的知己之情，古人也不能比拟。从前聂政以身殉严遂知遇之恩，荆轲敬慕燕太子丹的义气。因为互相意气相投，就是粉身碎骨也不后悔。虽然说不上是至#guoxue666-com;的操行，但也可说是符#-666ff;道义法度的。何况人是有感情的，谁能不怀念别人的恩情呢？所以我委身于您之日，就已和您安危#-666cc;之了。可是事与愿违，被选任担当外地的职事。于是离开您身边，在您的府朝上不见了我的行迹。正像杨朱见歧路而哀哭，墨翟见染素绢而垂泪。#-666dd;离之际，皆使人生出慨叹。导致人感慨的缘由，或有更急于此者。又何必面临歧路之后才发出长号，看见素绢之后才嘘唏流涕呢？于是仰思先人之情，俯览今日之交往，有感于存者及怀念亡人，触物更增眷恋。《周易》说：“书信表达不尽要说的话，语言表达不尽心中之意。”似此，书信并不是能完全表达语言之物，语言也并不是能完全表达思想的工具。何况语言有不能达到完全表达意思之处，书信有不能达到完全表达语言之处呢！不胜烦怨，谨献上诗作一篇。或者不足以颂扬您的盛美，也借以抒发我自己的怀抱而已。如果您能施大惠，行厚恩，赐以回复答诗，安慰我久违离别之意，那就是所谓用《咸池》雅乐来酬答《北里》俗曲，用夜光珠来回报鱼目了。这只是我的心愿，并非所敢期望的。谌死罪死罪。 |
【原文注释】
〔1〕“谌秉性”几句：谓自己生就资质不#guoxue666-com;，当世少有任用者，所以也就顺其自然，甘于寂寞不求进取的处境。
〔2〕“在木”二句：意谓自己既不像山中不材之木那样不为#-666aa;所用以终天年，又不像善鸣之雁那样能避害。阙，缺失。李善注：“庄子行于山中，见大木枝叶盛茂，伐木者止其傍而不取也。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夫子出于山，舍故人之家，故人喜，令竖子杀雁烹。竖子请曰：‘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请奚杀？’主人曰：‘杀不能鸣者。’明日，弟子问于庄子曰：‘昨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将何处？’庄子笑曰：‘周将处夫材与不材之间矣。材与不材之间，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
〔3〕“卷异蘧子”二句：“卷异蘧（qú）子”二句，意谓自己没有蘧伯玉和甯武子那样在乱世中保全自身的智慧。李善注：“《论语》曰：‘蘧伯玉，邦无道可卷而怀之。’又曰：‘甯武子，邦无道则愚。’”蘧子，蘧瑗，春秋卫#-666aa;，字伯玉。以贤称。卫大夫史䲡屡荐于灵公，皆不用。甯（nìng）生，甯俞。春秋卫大夫，谥武。
〔4〕“匠者时眄”二句：“匠者时眄（miǎn）”二句，李善注：“言在木阙不材，故匠者时眄。在雁乏善鸣，故不免
宾也。”眄，顾。
（zhuàn），同“馔”，进食。
〔5〕“尝自思惟”几句：常自思量，因为有缘得遇刘琨，充其部属，自追随刘琨以来，已经五年了。稔，庄稼成熟收获曰稔，代指年。
〔6〕谟明：智谋，通达。
〔7〕候人：在道路上迎送宾客的官吏。《诗经·曹风》中有《候#-666aa;》篇，毛序曰：“《候人》刺近小人也。”后即以候人喻小人。»
〔8〕“大雅含弘”二句：谓刘琨这样的大雅君子器量宏大，可以包括山陵渊薮。
〔9〕款眷：爱眷。昵：亲近。
〔10〕“与运筹”二句：参预帷幄之计谋，厕身私宴之乐。
〔11〕绸缪：相亲。旨：意。»
〔12〕“其为知己”二句：刘良注：“言知己之道，古#-666aa;无有比也。”罔，无。喻，比喻。
〔13〕聂政殉严遂之顾：聂政是战国时韩国#-666aa;。因避仇居齐地，以屠为业。韩烈侯时，严遂与相国侠累争权结怨，为报复侠累而结交聂政，重金求其代为报仇。聂政待母死姊嫁，遂入相府刺死侠累后自杀。
〔14〕荆轲慕燕丹之义：荆轲是战国末卫国#-666aa;，为燕太子丹尊为上卿，派他去刺秦王政。燕王喜二十八年（前227），他带着秦逃亡将#-666kk;樊於期的头和夹有匕首的地图，作为进献秦王的礼物。献图时，图穷而匕首见，刺秦王不中，被杀死。
〔15〕靡躯不悔：粉身碎骨也不后悔。
〔16〕“虽微达节”二句：刘良注：“虽无上圣达节，可谓不失法度。”微，非。达节，至上之节操。
〔17〕“然苟曰”二句：张铣注：“言且曰有情之#-666aa;，谁能不思恩也。”苟，且。
〔18〕夷险已之：平安和危险均#-666cc;之。已，与。
〔19〕忝：辱。谦辞。外役：外任的职事。
〔20〕“遂去左右”二句：谓离开刘琨身边，在其府朝没有了自己的行迹。时刘琨为司空，故曰府朝。
〔21〕“盖本同”二句：《淮南子·说林训》：“杨子见逵路而哭之，为其可以南，可以北。”这里用此典故，以言离别。
〔22〕“始素终玄”二句：《淮南子·说林训》：“墨子见练丝而泣之，为其可以黄，可以黑。”这里用墨子典故，以言卢谌离开刘琨而事段匹
始终不一。素，白色。玄，黑色。
〔23〕分乖：#-666dd;离。
〔24〕“致感之途”二句：言使感慨生出之缘由，或更急于墨子见练丝之落泪。
〔25〕奚：何。
〔26〕歔欷：哭泣貌。»
〔27〕“是以”几句：谓往上想起先#-666aa;的情谊，往下再看二人的交往，不#-666mm;使人有感于存者，追念亡人，触物而更增眷恋之情。李善注：“先，谓谌父也。今，谓琨也。”»
〔28〕猥懑：猥懑（wěi mèn），烦怨。
〔29〕抑：或。弘美：大美。
〔30〕肆：显示。
〔31〕遂：行。
〔32〕锡：赐予。咳唾之音：喻答诗。
〔33〕“则所谓”二句：李善注：“《乐动声仪》曰：‘黄帝乐曰《咸池》。’《史记》曰：‘纣使师涓作新#-666gg;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这里以《咸池》、夜光珠喻刘琨之答诗，《北里》、鱼目喻己诗。